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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郎騎竹馬來 繞床弄清梅

2023-09-20 03:41:02 作者: 鴛鴦腿
    九兒上學的第二年,家裡買了一頭老水牛。

    那是一頭灰色的老母牛,彎彎的角,走路慢吞吞的,溫馴極了。

    九兒特別喜歡。

    每天放學以後,九兒有了新的任務一放牛。

    九兒很樂意去放牛。

    九兒騎在牛背上,天空深藍,白雲朵朵。

    壩子一邊是清可見底的小河,一邊是鬱鬱蔥蔥的莊稼,俏麗的芝麻,鼓鼓的豆莢,漲紅了臉的高梁。

    就連壩子上,也擠滿了茂密的花花草草,車前草,野菊花,蒲公英…綠油油的一片,特別養眼。

    老牛一邊慢慢的走著,一邊悠閒地啃食著青草。

    九兒騎在牛背上看書,背著數學公式,背著李清照的,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厭了,便捉個蝴蝶,蚱蜢看它們蹦跳。

    九兒玩的高興,便取出鉛筆,畫那小蟲,小草,小樹…

    九兒畫的小蟲子露著大板牙在唱歌,畫的小草長了眼睛,畫的魚長了翅膀在天空中飛行。

    一開始畫的什麼?誰也看不懂。

    漸漸的,有了神韻,美術老師看了,連連讚嘆,「不錯呵不錯,韻味兒十足,天才呵天才。」

    只可惜,美術課只上了半年,那個漂亮的女孩子便回了城,否則,九兒肯定會成為畫家。

    風是那麼柔,景色是那麼美。多年以後,這副雲淡風輕的畫面,還裝飾著九兒的夢境。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幾個小夥伴兒慢慢地聚在了一起。

    放羊的素素,百靈,點點,還有牽著獨角山羊的二丑都來了。

    二丑家是凌雲渡的首富,他的爺爺開著榨油坊,專賣小磨香油,還養著一頭毛髮油亮的大牯牛,用來配種。

    二丑的父親是瓦匠工頭,憑著一把瓦刀,拉著十幾個兄弟走南闖北包活干,掙了老多老多的鈔票。

    有兩個姐姐的二丑,一頭黃頭髮,排骨胸,瘦的像螳螂。

    小夥伴們常嘲笑二丑的鬥雞眼,那烏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轉得飛快,就像被抽的陀螺。

    九兒不笑,她覺得二丑就是一顆蘆蒿,滿身都是清秀勁兒。

    小夥伴們把羊呀,牛呀,毛驢呀覓在草地上,任由它們自由吃草,他們最愛玩的就是過家家。

    小夥伴們采來五顏六色的野花,編成花冠,帶在新娘子頭上。一般是九兒扮作新娘子,鬥雞眼二丑扮新郎。

    婚房是河坡上那一株歪脖垂柳樹,也不知長了多少年?那粗大的樹身,兩個人還抱不過來。

    樹根上長滿了黑色的鬍子,一綹一綹的,碧綠的枝條長長地垂下來,又好似一幅藤蔓,漂亮極了。

    二丑隱在藤蔓里,悄悄的等。

    九兒戴著五彩的花環,小臉上紅紅的,好似飛上了一層朝霞。

    九兒坐在牛背上,素素牽著韁繩,百靈,點點扮作伴娘。

    幾個小人兒,一頭老牛,多麼可愛的精靈啊!蹦著跳著,緩緩地來到了老柳樹下,掀開碧緣的柳枝,鑽入了洞房。

    鬧洞房是最快樂的時刻,二丑傻傻的坐在樹根上,鬥雞眼滴溜溜地轉得飛快,滿是雀斑的臉上現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任由幾個小姐妹胡鬧,素素揪著二丑的耳朵,點點拽著二丑的手,非要二丑唱歌。

    二醜臉紅了,羞澀地唱,

    「小老鼠,上燈台,

    偷油吃,下不來。

    叫媽媽,媽不應,

    叫姥姥,姥姥不來,

    氣的小老鼠嘰哩咕嚕滾下來。」

    二丑是老公鴨嗓子,唱的不好聽,百靈颳了一下二丑的鼻子,二丑更羞了,低下頭便不敢動。

    九兒不羞,九兒有副好嗓子,她站在最高的柳樹根上唱,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來這裡,

    我問燕子為啥來,

    燕子說,這裡的春天真美麗!」

    清風習習,柳枝飄飄,九兒的歌聲一下聽醉了小夥伴們。

    點點,素素,百靈笑著拍起了巴掌。

    九兒也笑了,她覺的自己變成了仙女。

    只有二丑,局促不安地東張西望,卻又飛快地折下一截柳枝,擰出一個小小的柳笛,噙在嘴裡吹了起來。

    一陣歡快的柳笛聲便飄在了小河兩岸。

    接下來是喝交杯酒來了。

    點點采來兩朵牽牛花,去溪里舀了兩朵水。

    溪水清澈見底,水草一簇一簇的,細細的葉子猶如長長的秀髮,被水流扯的老遠老遠,那些小魚兒便在草叢間嬉戲。

    九兒和二丑學著新郎新娘,小胳膊挎著小胳膊,抿著小嘴喝了下去。

    點點,素素,百靈便歡呼雀躍,驚的吃草的羊呀,毛驢呀傻傻地朝這邊看。

    一隻鵪鶉被驚動了,匆匆地從旁邊的草叢裡竄出來,又消失在了對面的青紗帳里。

    只有老牛,臥在那兒,靜靜地反芻著苦澀的日子。

    夕陽的餘暉悄然來臨了,田野,溪水,老柳樹……都被網在了金色的光澤里。

    小夥伴們牽著牛,趕著羊,奔向那煙霧裊裊婷婷的小山村。

    二丑牽著禿尾巴獨角山羊,在前面悄悄的等。

    九兒走近了。

    二丑悄悄的說,「媳婦兒,俺爹昨天回來了,帶回了好多桔子,香蕉,老甜了,我明兒個拿給你吃,你一定要來啊!」

    幾個人嬉笑起來,點點說,「你就不怕你爹你娘打爛你的屁股?」

    二丑吸溜了一下鼻子,「為了九兒,挨打也不怕,不怕。」

    九兒白了二丑一眼,害羞地笑了。

    百靈刮著臉羞他倆,「不知羞,不知羞,老公對老婆。」

    遠遠的村莊傳來了吆喝聲,還有狗叫的聲音。

    不用說,又是點點的大嗓門母親尋來了。

    點點的父親是個懶蛋,這傢伙不愛幹活,卻愛賭博,是個無錢買鹽,有錢賭博的主。

    贏了便去小酒館喝的爛醉,輸了便打老婆孩子出氣。

    點點回家晚了,又要挨罵,鬧的左鄰右捨不得安生。

    幾個小夥伴不再嬉鬧,急忙回了家。

    多年以後,子承父業的泥瓦匠二丑還在回味兒時的玩耍,那種青梅竹馬的感情就是一粒種子,在心底生根,發芽。

    二丑覺的九兒就是仙女,他想,這輩子要是娶了九兒,該是多麼幸福呵!

    「長大我一定娶了她。」二丑暗暗在心底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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