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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3:32:19 作者: 昆吾奇
    他曾試探著問管教,能不能把他的鐐銬去掉。管教直接拒絕了,說讓他好好表現,但在獲得減刑之前,他的鐐銬是不可能拿掉的。

    趙鵬程只好作罷。不過這鐐銬的問題嚴重阻礙了他的越獄計劃,十幾斤重的鐵鏈子,不但走不快,走起來還嘩啦啦地響。

    有一天,他正在幹活,管教來喊他:「趙鵬程,跟我來,有人來看你。」

    趙鵬程馬上想到了青木,上次也是這樣毫無徵兆地來看他。但他馬上否定了,一直在利用機房的電腦秘密聯繫呢,不可能突然來看他。

    他已經知道電腦背後那個傢伙叫幽靈,是青木的人。雖然他至今不知道這個幽靈是怎麼和他聯繫上的,手段的確像個「幽靈」一樣神出鬼沒,趙鵬程只能理解為他是個超級黑客。

    他又想到了霍華德,但想想也不可能。霍華德要見他,完全可以在夢裡見。夢境走廊還在,又何必捨近求遠呢!而且,他們倆幾天前剛剛見過。

    除了這倆人,還有誰會來看他呢?

    他有點好奇又有點忐忑地來到了會見室,見到了於建國。

    第320章 .319、越獄3

    於建國當然不能像青木或者律師那樣在單獨的會見室里見到趙鵬程,他們見面的地方隔著一塊厚厚的玻璃,就好像一個是銀行員工,一個是來存錢的客戶。玻璃是全封閉的,隔音很好,說話只能通過對話機。

    他倆沒有親人,入獄後到現在,還是第一次這樣和人見面,都覺得又新鮮又心酸。

    老於比以前更瘦了,頭髮也全白了,像個真正的老人。

    趙鵬程看著看著,喉頭忽然一哽咽就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壓抑著的還屬於人類的豐富的情感一下子爆發出來,叫他有點不知所措。但他不願意停下來,他已經壓抑了太久了。而且他知道,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見老於了。

    老於沒想到趙鵬程哭得這麼厲害,眼睛也紅了,連聲安慰:「鵬程啊,不哭,啊,不哭!」

    「於叔……你老了哇!……」趙鵬程抽噎著說,「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於建國已經很多年沒聽他叫「於叔」了,眼淚也止不住下來了,說:「娃呀,我老了,我咋的都不要緊,可你還年輕涅!」

    「叔,我沒事。」趙鵬程抹了把臉,笑了起來。從看見老於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心算是真正放下了。

    「哎,我知道,我知道你沒事。」老於也笑了,「所以我啥東西也沒帶來,我知道你好著,你不需要。」

    趙鵬程聽懂了老於的話,也知道老於聽懂了他的話。

    「叔,你放心,我會好好的,以後你要照顧好你自己。」

    「放心,我有人照顧著,挺好的。」

    這一場會面很簡短,趙鵬程甚至沒有問於建國是怎麼出來的。他相信,那個能把於建國從監獄裡撈出來的人,一定是有能力照顧好他的。他也知道,要讓於建國活得好,前提是他自己得好好活著,體現他的價值。於建國的晚年幸福與否,全在他趙鵬程的價值大與不大上。

    回到工作區,趙鵬程繼續幹活,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那天又是加班,和廠家的司機一起裝完貨,司機給旁邊值守的武警和監督他們工作的獄警發煙,也扔了根煙給他。趙鵬程不會抽菸,但還是接了過來,夾在耳朵上。

    司機笑著說:「明天估計還要加班,這幾天活兒緊,你們都幸苦啦!」

    武警一臉嚴肅,雖然點上了煙,但沒有說話。獄警卻抱怨道:「你們也真是,哪有這麼沒日沒夜的幹活的,這幸虧是咱們這兒,要是在工廠,那工人還不得造反呀!」

    司機說:「最後一批啦,做完就沒有大活了,做完這批,大家就可以好好休息,等著過年啦!」

    獄警說:「可別,我這些人可不能沒活干,你們那兒要是沒活了,我就只能帶著他們去和其他中隊搶活兒幹了。」

    司機嘿嘿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讓你們領導跟我們領導商量去吧。」

    獄警說:「這兩天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劉工呢?」他說的劉工是那個驗收員,過去都是驗收員和司機一起來。

    司機說:「廠里忙,劉工也走不開。」

    幾個人有的沒的聊了幾句,司機拿單子讓監工的獄警和值守武警都簽了字,就開車走了。

    趙鵬程看看天還早,就按規定回了監舍。舍友都已經睡了。他簡單洗了洗,蹲在廁所里,把耳朵上的煙拿了下來,用指甲把捲菸紙摳破,把菸絲弄乾淨後鋪平了,就成了一張小紙條。他看了一眼紙條上隱約可見的字跡,嘴角微微露出笑意,迅速把紙條、菸絲和菸蒂一起扔進水裡衝掉。

    然後,他若無其事地來到自己的鋪位上,安然入睡。

    第二天上午,趙鵬程來到機房,按照培訓專員的要求,給接受培訓的犯人進行了一次測試,並把他們寫的文檔全部整理好,放到了專門的文件夾里。這個工作耽誤了他一點時間,幹完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

    監獄的中飯是唯一能吃到肉的一頓飯,早晚都只有鹹菜稀飯和饅頭。他摸著空空的肚子,覺得有點可惜,自嘲地笑笑,便去工作區報到了。

    這天的工作量很大,電路板堆積如山,犯人們心有怨言卻也不敢多說,只能用無聲的沉默來抗議。工地上的氣氛顯得特別地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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