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頁

2023-09-20 03:20:06 作者: 墨香雙魚
    老貓眼神空洞地從燒餅上掰了一塊送到自己嘴裡,乾巴巴地嚼著,就像在嚼一塊石蠟,舌頭好像都麻木了,吃不住任何味道。

    一名穿著暴露的娼妓從巷道走過,她身邊跟著一個剛撩到的男人,男人迫不及待地在妓女身上揉捏著,在那脖子上留下一個個吻痕,親得她一臉潮紅。

    路過轉角看到一身血污的老貓,娼妓被嚇得花容失色,臉上的妝都嚇掉了一小塊,一個勁往男人懷裡鑽。

    老貓的軍裝實在太破了,肩上的軍銜和縫著的赤旗都被污穢遮蔽,不仔細的看不出來,再加上躲在角落嚼燒餅的行為,這個男人直接把老貓當成了乞丐,他急於展現自己的「雄風」,痞氣地一腳踢在垃圾桶上。

    打翻的垃圾灑了老貓一身,讓身上的污穢變得更濃,男人摟過娼妓,吐了一口痰,罵罵咧咧地說「傻逼玩意,嚇老子女人,草!」

    娼妓示威性地向老貓一笑,欺凌弱者的滿足感和優越感油然而生,心情都好了不少,高興地摟著男人的腰,兩人離開了小巷。

    老貓似乎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仍在機械性地嚼著燒餅,不過這一刻,他的腦子卻是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我最初是為什麼參軍?

    這個問題的答案,老貓真的有些記不清了,他是一個老兵,19歲從軍,今年39歲,在部隊裡幹了二十年,把整個熱血青春獻給了部隊,他見證了共和國的輝煌,目睹了崩壞元年的慘烈,忍受了崩壞3年的恥辱,親歷了共和之輝的重建,自己也從當年那個傻愣的列兵變成了現在的荒野遠征軍中校。

    老貓拼命地回想著,希望能想起當初將整個青春投入軍隊的初衷,但每次即將思索到答案的時候,又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他的思緒撥開,讓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自己第一次受傷是什麼時候來著?老貓又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哦對了,汶川地震!

    當時他是第一批投入救災的軍隊,搶救傷員的時候遭遇餘震,隊長要他撤出來,他不肯撤,因為眼前有個傷員剛拖出來一半,他要是走了,這個傷員就死定了。

    幾分鐘後,餘震來臨,他被落石砸得雙手骨折,但硬是拼了命,用牙齒咬著把那名傷員的衣領,硬生生將傷員拖了出來,為此還崩掉兩顆牙。

    當時的心情如何?後怕?恐懼?說實話,真的沒有,只有自豪!

    骨折手術留下的傷疤現在都還在手上,十多年過去了,跟戰友吹牛的時候他還是會滿臉驕傲兩道疤換一條人命,真他媽值!

    後來的事就多了,見過一次血,整個人也就蛻變了,處事不驚,一次又一次受傷,甚至一次又一次從鬼門關回來,搞得醫療班每個人都認識他了。

    「老貓」這個外號也是這麼來的,貓嘛,九條命,怎麼折騰都死不了!

    老貓一直以來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選擇,軍人嘛,大難臨頭你不上誰上?讓老百姓上?你不流血誰流?讓老百姓流?

    這種事你說出口試試?老班長打爆你的狗頭!

    老貓不怕犧牲,真的不怕犧牲,就像他當時對刑天說的,髒活累活總要有人來干,這種事攤到你頭上,就得你去干,這才行。要攤到誰誰都不樂意,這個國家就完了。

    老貓也想過,自己如果有一天戰死沙場,死前會是什麼心情?

    屁話!驕傲啊!老子生穿軍裝,死蓋國旗,這還不驕傲?

    不過這一刻,老貓有些動搖了,二十年都沒有後悔過的他,這一次真的有點動搖了。

    什麼腐敗,懶政,不作為,他都沒有去想,他是個粗人,哪有腦子想這些,他只是想到,如果今天自己也是死去弟兄中的一個,會是個什麼待遇?

    發點撫恤金,然後沒了?烈士勳章也沒有?還得等那群放假的人上班?

    曾經那些自己誓死守護的平民呢?該上班的上班,該賣燒餅的賣燒餅,該嫖的嫖,該上床接客的上床接客,整個國家會因為他的死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嗎?

    老貓打了一輩子仗,什麼沒見過?地震,洪水,颱風,變異生物,聯邦坦克,全見過!從來沒怕過!

    不過現在,他怕了,真的有些怕了,不是怕死,是怕被人遺忘,是怕如果有一天自己屍陳沙場,只能留下一串支票上的數字,從此消失。

    想到這裡,這個縱橫沙場二十年的鐵漢就這麼縮在牆角掩面而泣,老淚橫流

    第二百三十三章 討叛匪檄

    老貓掩面流淚,但是沒敢大聲地,痛痛快快地把心裡的委屈哭出來,他怕丟臉,他怕如果自己這身軍裝被認出來,這一哭可就把軍隊的臉丟盡了,所以只敢低聲哽咽,真的難受就用腦袋撞牆,一邊撞一邊低聲痛罵「草!草!!草!!!」

    老貓哭到一半,突然感覺有人來到了自己邊上,風鈴般悅耳的甜甜聲音隨後傳來「叔叔,你怎麼啦?」

    老貓的哭聲頓時止住,看了來者一眼,這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手上拿著一小束花,可愛得像個小天使。

    「沒事沒事。」老貓故作鎮定地抹掉了眼淚。

    「嘻嘻嘻,我看到了!士兵叔叔哭鼻子,羞羞臉!」小女孩笑得很甜,咧開的小嘴還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老貓鬱悶透頂,完了,這丫頭怎麼眼睛這麼尖,自己髒成這樣也能看出來?他摸了摸鼻樑,乾笑道「丫頭,你不怕我?」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