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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3:14:20 作者: 葉見秋
    他們倆會停下來跟他溝通,但是基本是牛頭對馬嘴。不過他們還是耐心聽病人說完。幫不上什麼忙,但至少能讓對方有一個表達的對象。

    他們也看見了被約束帶固定在病床上歇息底里的患者,大哭大喊,想要掙脫,表情很絕望。

    還有沉默不語,眼神渙散無光的病人。在這裡仿佛身處在另一個世界,所看見的是四肢健全,但是有各種精神問題的人。

    但是他們又非常無助。就算上次宋瑾被那樣傷害,但她也辦法去苛責他們。這不是他們能控制的。

    正因為這一點,就有人想方設法鑽這樣的漏洞為自己某些不當行為找類似的藉口,最終使得真正患有這種疾病的群體變得更艱難。

    這樣的因果循環很不利於人們對他們有正確的認識。

    上下午走訪了兩所精神衛生中心。

    回去的路上,兩人心情都很沉重。

    簡單吃過晚餐,回到酒店。莊辰也沒繼續工作。

    宋瑾拿了兩把椅子到陽台,「莊老師,我們聊聊?」

    兩人坐在陽台上,看著遠處黃昏日落、殘陽山脈,天空像被小孩的畫筆塗抹上了不規則的顏色,也像打翻的顏料盤,失序、濃烈但真實。

    「你在抑鬱症領域研究了很多年,以後不出意外會一直研究下去吧?」宋瑾直視前方問。

    「嗯,沒考慮過換方向。」莊辰同樣看著遠方。

    宋瑾胳膊撐在椅子扶手上,交握著手,低頭,猶豫了會問,「你覺得會有攻克的那天嗎?」

    這是宋瑾今天最大的疑惑。以前也有,但這種疑惑今天最強烈。

    莊辰沒有立刻回答,過了會,微仰著頭,神色淡然地說了句話,「但行前路,莫問前程。」

    宋瑾想了會這句話的意思,轉過頭,看著身邊這個男人堅毅的側臉,有一瞬恍然。

    只要一直做正確的事,走在對的道路上,前程自然會到來。這種心境不是一時半會能達成的。

    她相信莊辰肯定迷茫過,走過彎路,付出過很多沒有結果的心血,一直到現在看清自己在做的事,並且堅持做下去。

    這中間的各種心態轉變和對初心的執著讓他目前能在這個領域受到推崇是必然的結果。他追求的從來不是職稱、文章以及名譽和地位。

    兩人聊天過程中,遠處的太陽有一會被飄過來的烏雲遮蔽,但是陽台上吹過一陣濕熱的夏風後,太陽又冒出頭。

    過了會,宋瑾伸手握住莊辰垂在椅子邊沿的手,感覺到他回握了一下。兩人看著遠方,都沒說話,但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從房間看過去,陽台上,兩把椅子中間一雙交握的手,橘紅色的太陽照映遠方天空,耀眼但不刺眼。風吹起天藍色窗簾一角,窸窸窣窣、飄飄蕩蕩。

    很長時間兩人都沒再交談,一直到暮色四合,周圍被黑色籠罩住,也沒人起身回屋。

    在這個一起看日落的傍晚,有些執著和堅持,相互都明白了。

    往後的人生,他們沒再聊過這個話題。但不管何時,都給了對方足夠的支持。

    ***

    八月中旬,按時處理完工作,距離學校規定的老師上班時間還有四天,原本宋瑾準備趁這個時間帶莊辰回老家。但是兩人臨時接到了學校的通知,只能先回學校。還好「老大」很理解,讓他們先忙。

    神經病學系舉行換屆選舉,有很多工作需要展開。

    兩人收拾東西,準備出酒店去機場,莊辰接到了許懷國院士的電話。

    「莊教授,有件事我想問問你的意見。」許懷國說。

    「您說。」莊辰開了免提。

    宋瑾看見是許老的電話,勾著手,置於身前,一臉緊張的在一邊聽著。

    「咱們系這次換屆選舉,人員大換血。我想推舉你競選神經病學系的副主任,你願意嗎?」

    宋瑾瞪大眼看著莊辰。

    莊辰思肘了一會,說了一個字,「好。」

    宋瑾直接呆住。

    電話那頭的許懷國笑起來,「那我這就向學院推薦你。有幾個人跟你一起競選,但你的學術背景和條件是最好的,應該沒什麼問題。」

    「麻煩您了。」莊辰道謝。

    掛斷電話,宋瑾還沒回過神來。

    這事未免確定的有點太匆促和草率了?

    莊辰抬腕看了眼手錶,「時間有點趕,我們邊走邊說。」

    宋瑾跟個木頭一樣,傻傻地跟在莊辰後面,一時半會消化不了這個消息。

    上了去機場的車,宋瑾愣愣地看著莊辰,這個人很可能是她未來的上司。

    ——事情怎麼一下這麼魔幻了?!

    「我之前沒想過要參與這方面的職務,但是最近發生了點事,加上許老的好意,我就接下來了。」莊辰交疊著腿,牽過宋瑾的手放在膝蓋頭,淡然開口。

    「什麼事?」宋瑾看著莊辰的側臉問。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文。

    「上次我被污衊騷擾學生這件事不簡單,背後有人指使。但我目前不能拿他怎麼辦,因為沒有確鑿證據。」莊辰解釋。

    平淡的語氣背後是堅定的想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事情找到他頭上了,他也不會委曲求全。

    該還回去的,寸土不讓。但他不能把宋瑾卷進去。

    宋瑾一臉震驚,「誰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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