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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3:09:49 作者: 小格
    普普通通的宣諾在他們「不普通」的影子下顯得那麼不合常規。

    好像她,一定要聰慧,一定要優秀,一定要強大到不能被打倒。

    可做不到啊。

    她會失誤,更會因自己的失誤自責難當唉聲嘆氣。

    就是這樣一份普通,推遠了莊澤。

    第18章 」普通」是一種奢望 2

    隔天中午,宣諾收到井瑤的消息,「五一假期跟我去趟東京?」

    想了很久,敲出「我有事」,發送。

    手機很燙,厚厚手機殼都阻擋不住的熱度。

    手指點上那行字,撤回。

    只是她忽而想到母親的結婚日期,遠在東京的他們應該會出席吧,井瑤是想讓她提前認識一下素未謀面的家人。

    室友帶飯回來,見她發呆過來詢問,「怎麼啦?背著我們割雙眼皮了呀,眼睛又紅又腫的。」

    昨晚上樓她就把自己悶在被子裡,眼淚打濕枕頭,帶著一片濕氣和一腦袋雜亂的思緒睡著。

    「沒。」宣諾下床,解開外賣餐袋,「多少錢,我轉你。」

    「那你不虧大啦?」室友從錢包里掏出一疊紙幣拍在桌上,「昨天你哥給了我一千,說你心情不好讓我們帶你吃點好吃的。說真的小諾,我好久沒見過這麼多物理貨幣了,揣著害怕。」

    宣承送她回來時正遇室友外出,聊幾句她就上來了,並不知大哥背後舉動。

    宣諾瞅著那沓錢笑,「我哥是海歸土老帽,別怕。」

    「土?」室友語氣誇張,「你知道你哥往那一站回頭率多高嗎?還給我錢,搞得我都以為我傻白甜被霸道總裁包養了。」

    宣諾笑得險些噴飯,「感覺是不特好?」

    「湊合吧。」室友裝作不屑一顧的模樣,「還沒做好當你大嫂的心理準備。」

    「我拜託你好好發揮……哦你不行,身邊有什麼單身妹子介紹介紹趕緊收了我哥吧,」宣諾眨巴眼睛看向女伴,「真的,不然我宣家香火不保。」

    室友「嘖嘖」兩聲,「無知少女。」轉而拍拍她肩膀,「做老么就是好,有哥有姐捧你一個,這得多強的幸福感。」

    宣諾咧嘴一笑。

    室友收拾好課本,「老妹兒,我去圖書館了。哦對,辯論賽別放心上,多大點事難受一宿。」

    「嗯。」宣諾朝她揮揮手。

    聊天記錄停留在那條頗為心虛的「你撤回了一條消息」,宣諾不知大姐是否看到,但照井瑤的性子看到也不會多問。

    就算自己拒絕,大姐也絕不會刨根問底。

    因為她的糾結,只有井瑤知道。

    室友以為她是家中最小,可宣諾對誰都沒有講過,她有一個小妹。

    一旦講起,家的概念就會被擴大,也必然牽扯出那些她極力躲避的事實。

    去東京要見的人是母親的第三任丈夫和一脈相親的晴子。

    前者的樣子只出現在照片裡,後者從未見過。

    因為他們的存在,她瘋狂憎恨過井鷗。

    不是因為母親再婚,也絕不因為她生下晴子,宣諾憎恨的理由是——母親決定去日本生活時只問了井瑤的意願卻沒有問自己。

    要帶大女兒去和三女兒生活,老二變成可有可無的存在。

    又或者說,她被徹徹底底拋棄了。

    小姑說你過去肯定哪兒哪兒都不適應,語言不通又沒夥伴,去了幹什麼;奶奶說你媽現在沒了工作,找個地方重新開始,她總得賺錢養你啊;井瑤只告訴她,媽有自己的考量,你別多想。

    自始至終,解釋都通過第三人轉達,井鷗壓根沒有直接對話的念頭。

    母親走了,迅速而決絕,絲毫不拖泥帶水。

    那年宣諾十三歲,懂得留下意味著什麼,也懂得怨恨的滋味。

    她拒絕身邊任何一個人提到井鷗,若有好事者踩到雷區,她的回答是我沒有媽媽。

    母親一周通常會打回兩次電話,時間固定。周中那次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耳機里音樂聲放得很大;周末那次她通常會去同學家,早出晚歸隔絕掉一切外界訊號。

    開始奶奶會叫她聽,宣諾接過直接掛斷,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方式報復井鷗果斷的一走了之。後來奶奶就不叫了,她猜測是井鷗的意思——母親極少強迫他們做什麼,以前父親將這種教育理念總結為「天性解放」。

    井瑤沒有去日本生活,這個事實或多或少給到宣諾一些安慰。好像大姐也替自己報復了井鷗——你扔下我,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正因如此,井瑤變成宣諾世界裡唯一的例外。所以即便大姐發來「媽給你買了件衣服,注意收包裹」「媽要回國,如果你願意她想見見你」「媽寄了禮物,生日快樂小諾」,類似種種信息宣諾會讀但一概略過回復,在井鷗出走的時間裡,井瑤作為中轉站維繫著她們不堪一擊的母女關係,孜孜不倦傳遞一方信息給另一方。

    直到三年後母親徹底回國,宣諾依舊執行著對她的冷淡。只是偶爾,非常偶爾的情況下她會與井鷗交流——奶奶對她們的關係一籌莫展,宣諾想讓老人開心。

    宣諾認為自己會一直恨她,有始無終的恨。可她最終在關愛中成長為一個富有同理心和同情心的大人,許多不理解的事都被理解,那些一朝無法被原諒的行為也變得有情可原。對他人一如此,對血濃於水的親人她漸漸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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