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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3:09:49 作者: 小格
井瑤決定不理會,也不與他們為伍。
而智者與愚者是註定無法交流的。
她的退讓被認定為臣服。後來胖子不知從哪裡聽說她家的事,有天放學後站上椅子大聲嚷嚷,「井瑤你爸不是犧牲了嗎?詐屍啦?」
井瑤正在收拾書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班裡留下值日的同學走過來,看看她又拽拽胖子的衣角小聲提醒,「現在穿警服的是她後爸。」
哦對,井鷗學校忙,上次家長會是宣前進來開的。
見吸引到目光,胖子更加肆無忌憚,拉著長音大笑,「後爸啊。」
井瑤將手裡書本「砰」一聲摔到桌上,狠狠瞪他一眼。
胖子從未遭遇過反擊,環顧四下,教室里四五名值日生全部停下手中動作正朝這邊看。這樣的注視讓他認定自己的威信正在被挑戰,於是跳下椅子一把揪住井瑤的麻花辮,「你瞪什麼瞪?有本事讓你後爸斃了我,你就沒爸!」
你就沒爸四個字像一枚手榴彈扔到井瑤面前,引線被點燃,燃燒著她不可抑制的憤怒和積壓許久的忍耐。
不,她現在不是沒爸的井瑤。
引線燃盡,爆破由起。
井瑤像只發瘋的小獅子發出怒吼,上手就去抓胖子的臉,她擰著對方肉乎乎的腮幫子,可還未用力就被推個趔趄,後背撞到牆上,疼痛變成彰顯柔弱的恥辱。
她再次撲上去,可力氣個頭全部短一截,她打不過胖子。
被嚇傻的值日生們被胖子的叫嚷拉回現實,膽大的過來拉架,膽小者衝出教室去找老師。井瑤打得失去理智,不分青紅皂白連踹再撓,在「井瑤你幹嘛啊」「你打到我了」的聲音中,好心勸阻卻被誤傷多次的拉架者們不約而同轉換立場,他們試圖聯合胖子一起制服住她。
小孩子大多是善良的,但他們的善良需要被引導。
比如此時,胖子正死命拽她的頭髮回擊,發出的引導口令是「你們先壓住井瑤」。
他們都是有爸爸的孩子,他們合起伙來要降服一個沒有爸爸的另類。
井瑤的憤怒在當下發出偏激的吶喊。她猛地抄起手邊的鐵質鉛筆盒對胖子腦袋砸下去,用盡全身力氣整整砸了三下。
這樣一場戰鬥在老師的呵斥中結束,胖子捂著腦袋哭得慘絕人寰,其他人你一言我一句數落著她的罪責,而她,捂著鼻血笑得花枝亂顫。
井瑤被宣前進從學校領回,沒有問前因後果,一回家就被關禁閉。
禁閉室是小院儲物間,門從外面鎖上,一床毛毯一瓶水,舊家具散發出常年無人問津的霉味。
那是宣前進第一次沖她發火,她倒高興,客客氣氣算什麼真爸爸。
晚上奶奶隔著窗戶送進飯菜,她不吃,並非賭氣,是真不餓。井鷗在一旁數落,「媽您別管她,人不大學得不少。」父母教育子女,隔代的奶奶不敢多說話,只在關窗前捏捏她的臉。
夜深些宣承來敲窗戶,井瑤打開,他遞來她的書包和兩片電蚊香,一副經驗十足的模樣。見他要走,井瑤急著喚人,「哥,我得關多久?」
他們不算親近,因重組家庭被動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兄妹,一個又年長几歲,共同話題少之又少。關禁閉這件事莫名其妙成為兩人的紐帶,初嘗苦果的菜鳥急需過來人指點迷津。
宣承在嘴邊做個「噓」的動作,為難地皺皺眉,壓低聲音一本正經道,「要看惡劣程度。」
井瑤被這幾個字弄得心神不寧,「我其實真沒做什麼……」
宣承憋住笑,「習慣就好。」
他關緊窗戶,留下一臉懵的小井瑤。
第三天胖子和他媽媽上門道歉。沒錯,是道歉。她把胖子打出輕微腦震盪,他媽媽卻低聲下氣指著孩子說你們千萬別生氣,需要賠償我們願意出。宣前進放她出來,井瑤擰著偏不說對不起,結果顯而易見,她又被送回小黑屋。
第三天胖子和他媽媽上門道歉。沒錯,是道歉。她把胖子打出輕微腦震盪,他媽媽卻低聲下氣指著孩子說你們千萬別生氣,需要賠償我們願意出。宣前進放她出來,井瑤擰著偏不說對不起,結果顯而易見,她又被送回小黑屋。
她開始吃飯,因為餓得不行。
在白天黑夜的交錯里,她漸漸明白烈屬的意思,明白宣叔叔肩膀上的條條槓槓代表什麼,明白為什麼他們住後排獨棟有小汽車,明白為什麼逢年過節總有人提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找上門。當然也明白為什麼自己打了人對方卻好聲好氣求得原諒。
她的媽媽嫁了一個有威力的人,這人有身份有地位有權利,是誰都不敢惹的人。
想通這些,井瑤服了軟。她當著全家人的面念檢討書,她認為自己錯在下手過重。
大家都笑,連一向板著臉的宣承都笑了。
禁閉結束,井瑤死活不肯上學。她怕再被欺負成為眾矢之的,也怕高人一等成為孤家寡人。硬被拖進校門口,她翻牆跑回家。
那時井鷗已調到條件待遇更優的外國語中學當班主任。在這件事上她極其強硬,「不念書不行,文盲沒出路。」
媽媽幾乎沒有強迫過她,這樣的態度讓井瑤意識到讀書的重要性。
她們達成協議,自學,能過學校考試就跳級。
信念能打敗一切。
這年夏天她參加三年級的期末考試,成績上游,順利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