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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3:09:49 作者: 小格
    細節可以再討論,分開之前他問最後一個問題,「你做什麼工作的?」

    「翻譯。」

    「啊,日語翻譯啊,怪不得。」

    「不是,法語。」對方說完禮貌地半鞠躬,不回頭離開。

    秦碩看著她瘦削的背影,感覺自己在做一個極其失真的夢。

    這是他和井瑤的初遇。

    晚間七點半,出國衝刺班法語課結束。有幾個學生拿錯題來問,井瑤解答完已經七點五十。她小跑去衛生間,之後自動販售機買好咖啡,回辦公室拿了日語聽說課的材料匆匆去往下一教室。無縫連接是常有的事,私人企業盈虧自負,井瑤自入伙那天就有困難重重並不輕鬆的心理預期。

    對比剛起步時一分錢掰成兩半花,時至今日少吃一頓飯著實不算什麼。

    不同於上堂都是十六七歲目的明確的青春面孔,這堂日語初級班晚課大多是三十歲左右的上班族,興趣或鍍金,總歸不如志在必得定要考過出國的學生們積極。

    八點整,簽到表只填了一半。井瑤簡要說明孫老師情況,喝口咖啡準時開講。

    在AZ語言學校里,井瑤是有幾分傳奇色彩的存在。

    最主要原因,業務能力強到令人髮指。托福雅思托業皆滿分,據說是裸考,其他英文證書一大堆;法國留學歸來,翻譯經驗打底,二外西語也是專業水準;至於日語,聽說完全自學,培訓班老師一致認證接近母語;其他語種達不到專業級,但至少有三門或能讀或能說,日常溝通全無障礙。在語言這塊沃土裡,她像極了天選之人。

    大神總是越傳越神。去年有個成人班學生認出她,說井瑤是自己小學同學,可她跳過兩次級十歲就畢業了。語言學校大多是年輕講師,學生八卦講完就往自己人身上下手,奈何井瑤平日話不多性格又冷,一幫人只得托秦校長去探聽虛實。秦碩確實問了,井瑤也如實作答,「後來沒跳,十六歲正常高考」。秦碩恨不得噴出一口老血,瑤瑤啊,十八歲才他媽叫正常高考。

    也正因如此,除了秦碩,井瑤沒什麼朋友。她不擅交際,性格冷漠,渾身寫滿生人勿近。她甚至不知道秦碩算不算朋友,也不過是比其他人早認識些罷了。

    九點半下課,等上一會無人提問,井瑤收好材料回辦公室。說是合夥,她只在AZ成立之初象徵性拿了五萬塊錢。秦碩惜才,辦公室單間,人前頭銜人後待遇全是合伙人級別,除了做好本職井瑤沒什麼能回報他。非要說的話,若有天AZ陷入困境,她有和秦碩同舟共濟的準備。

    比之朋友,更像革命情誼。

    鎖門離開時才看到下午那條「好」發出去後,母親緊接著跟進一條,「我和章叔叔準備結婚。」

    井瑤一樂,她這媽哪次結婚通知自己了,這回怎麼回事?

    飛快敲回,「OK」。

    走到地下車庫才反應過來,這是提醒周六見面要重視吧。

    上天給一樣天賦就會拿走一樣,比如她總有點後知後覺。

    猛地拍打力量從身後襲來,井瑤向前踉蹌一步,反手就將身後人一拽壓到車門上,秦碩嗷嗷喊叫,「我,我!放開!」

    她這才鬆手,噓一口氣。

    「你這都跟誰學的?瘦不拉幾哪兒來這麼大勁。」秦碩甩著手朝她翻白眼。

    「有事?」井瑤恢復往常神情,一本正經提問。

    秦碩伸手點點她臉頰酒窩位置,「您多笑笑吧,不知道笑多了好找對象。」說完拉開車門閃進去,「帶我一段,我今兒限號。」

    井瑤也不說話,悶頭走向駕駛位。

    秦碩與她商議,「馬上就後半年申請季,招生那邊說再加個沖托班,你能帶吧?」

    井瑤開著車撇嘴,秦碩立刻會意,「咱小家小戶的老師就這麼多,今年先試試水,您能者多勞,效果好我立馬招人。」

    「行吧。」在管理層面,她向來指哪打哪。秦碩現在不教課專注運營,課程安排師資把關井瑤說了算,這是兩人漸漸磨合出來的分工。

    他接著道,「你媽還來嗎?她去年高考押題押多准啊,不行我給咱媽漲點工資。」

    井瑤搖頭,想一下說道,「她最近得忙著結婚。」

    「又來?」秦碩掰著手指頭,「咱媽這……第四次?」

    井瑤不禁笑出來,糾正,「三回半。」

    「好端端重點高中離退教師,怎麼這麼專注結婚呢。」秦碩拍拍她的肩,「恭喜你啊,後爸名單上再添一員。」

    井瑤知他嘴毒無惡意,便也由他去說。

    「咱媽最好高考前把事辦了,新婚燕爾,趁著為哪個老頭淪陷之前再押兩套題。」秦碩指指前方,「給我放路口吧,省得你開進去不好調頭。」

    井瑤照做。他下了車又敲敲車窗,半截窗戶落下,秦碩探進頭,口吻聽不出疑問還是關切,「你OK嗎?」

    見她一副絞盡腦汁琢磨的模樣,乾脆擺擺手,「得,你不OK早KO了。回吧。」

    井瑤揮揮手,關閉窗戶,匯入車流。

    閒言碎語的,還是不告訴你了,反正你傻了吧唧未必會聽到。

    直到車屁股消失不見,秦碩才轉身朝小區走。

    第2章 非全能大神 2

    井瑤並非從小內向。

    或者說,她現在仍不覺得自己是個害羞靦腆的人。

    她的媽媽井鷗,哦,原名叫井芳鷗——嫌棄祖傳中間名太土23歲那年自作主張去派出所把名改了,七一年出生的師範大學英文系高材生,畢業後被分配到本地一所中學當老師,井瑤打娘胎里就是聽ABCD成形的。她不知道爸爸是誰,但不重要,因為大家都不知道。家裡沒照片,沒信物,沒有父親存在過一絲一毫的痕跡,母親說他是警察,犧牲了,信息要求保密。稍微懂事後井瑤去和大舅井寶良考證,大舅是母親這頭最年長的人,他說話肯定保真。那時的大舅既沒肯定又沒否定,小井瑤給記憶一層層濾鏡,到幼兒園中班時這已經變成一個完全肯定的答案。她信,信得死心塌地,信到骨子裡。但凡有人問起,她便一臉驕傲這樣回答。不再有「我沒有爸爸」的失落,井瑤變得無憂無慮,她跟母親認字母學單詞唱英文兒歌,另一種語言以陪伴的方式成為她童年的一部分。她有了拿的出手的表演,會聽到很多掌聲,她愈發樂於展示自己的不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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