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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頁

2023-09-20 02:35:17 作者: 從羨
    雖然沒出聲,但程靖森還是察覺到異樣,先一步將她扶住,避免二次受傷。

    林未光今天並沒有踩太高的底,但這麼崴還是挺疼的,她試探著活動兩下,有些勉強。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自知現在獨自站立會吃虧,便沒有鬆開搭在程靖森臂彎的手,儘管這讓她有些微不自在。

    「你在躲我。」程靖森垂下眼帘,目光沉靜,「既然有話要問,為什麼又要一次次迴避我?」

    猝不及防被戳中心事,林未光頓了頓,才嘴硬道:「我沒有迴避,那次不算。」

    「你覺得不算?」他語氣平緩,情緒很淡,「林未光,你在怕什麼,怕第二天面對我,我會再次拒絕你?」

    林未光抿唇,這次被徹底說中,她無法再狡辯。

    是,她就是怕,她就是不想再聽到他大人式的拒絕,不想再體會那種失落和難過,倘若結局是既定的,那她就要做那個率先瀟灑離場的人。

    彆扭、任性、好面子,但事已至此,她就是那麼做了,也分毫不覺得後悔。

    「現在問這些,還有意義嗎?」她輕嗤,抬眸同他對視,「那只是當年的我而已。」

    程靖森卻問:「那現在呢?」

    她沒料到他會給出這樣的回應,頓時怔住。

    他並不打算就此揭過,目不轉視的盯著她,「回答。」

    林未光不吭聲,抿唇錯開視線,不想再討論這個,卻被捏著下巴重新轉回,二人再度相對。

    她有些惱了,伸手去推他,「我之前也沒逼問過你,你憑什麼非要我說?」

    他不為所動:「現在問,想要什麼都給你。」

    林未光眨了眨眼,想罵他憑什麼要順著他的意思來,但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來。

    ——有意思嗎?

    說來也好笑,她只是想親口得他一個答案而已,結果糾纏到現在,居然還是連個結果都沒有。

    她有好多想問的,但他為什麼就不能主動告訴她?

    林未光越想越難受,幾乎打算放棄了,將臉撇開,微挪了挪身,卻不經意牽動腳踝扭傷,疼得低低抽了口氣。

    程靖森也意識到此時並不是談話的好時機,輕蹙起眉,暫且擱置剛才話題,「算了,先回去。」

    言罷,他看了她一眼,「能自己走嗎?」

    林未光蔫蔫地,嘗試著動了動腳踝,道:「能不能的,你又不會……」

    她還沒有說完,程靖森忽然彎下腰,將她背了起來。

    「……背我。」她將話補充完整。

    林未光睜大雙眼,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會背她,尚且沒來得急反應,手臂便已經下意識地攬住他脖頸。

    她緊緊依附在他的脊背,能聽見自己瞬間加速的心跳,愈演愈烈,震得胸膛發麻。

    夜晚太寂靜了,她甚至害怕這點動靜被他聽見,只得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緊張地靠著他。

    誰都沒有說話。

    二人之間難得安逸,不再針鋒相對,不再劍拔弩張,好像又回到多年前共處的那段時光。

    ——但就快要結束了。

    這是她留不住的美好,她寧願從未體驗過,好讓日後回憶起來,不會那樣難過。

    她真的想要就這麼算了,可想到以後,還是好難過。

    林未光不知怎的,整個人忽然被極大的負面情緒所籠罩,她輕咬下唇,卻還是無法讓自己冷靜。

    從第一滴淚湧出眼眶的瞬間,她就再也控制不住,抿唇悄無聲息地哭了起來。

    她拼命克制,不願讓身前的人發現,但二人此時貼得這樣近,暴露只是遲早的事。

    女孩濕潤溫熱的睫羽不經意間蹭過頸側,轉瞬即逝,像是錯覺一般,引得程靖森微微怔住。

    但他知曉,這並不是錯覺。

    林未光哭了。

    乍然意識到這點,程靖森的心臟仿佛短暫地停滯了片刻,繼而極輕、又頗為沉重地墜落,發出清晰的響。

    林未光性子要強,向來不願輕易將脆弱的一面袒露給別人,即便多少次紅過眼眶,卻也能被她強忍憋回。

    這是第一次,她無聲無息在他眼前掉了眼淚。

    清冷月色寂然映照萬物,程靖森望著前方燈火通明處,停駐步伐,緘默少頃,終於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他做不到視之不見。

    「……你哭什麼?」他問,嗓音很低。

    林未光不吭聲,卻似乎哭得更凶,身子都在顫,忍著沒泄出半分聲響。

    程靖森沒有再問,只是行至廊下長階前,將她放下,讓她坐好。

    隨後,他屈起一條腿,蹲在她身前。

    林未光抹著眼淚,太多年沒在別人面前哭過,她覺得難為情,對自己突如其來的矯情感到羞恥,垂著腦袋不肯讓他看自己。

    她難得顯露孩子氣,程靖森無聲輕嘆,抬手拭去她眼角淚光,指尖很快便濡濕一片。

    他不這樣還好,忽然這麼溫柔地安慰,林未光更委屈了。

    「你回去。」她拍開他的手,因為哭得厲害,嗓音都是顫的,「你推開過我那麼多次,知道我多難過嗎,現在又管我哭什麼?」

    程靖森沒有動,只是靜靜看著她,等她情緒緩慢平復。

    他也想清楚了一些事。

    從很小的時候起,他便將自己的內心與外界築起隔閡,沒有任何事物能為之撼動,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來自旁人的憎恨或愛意,他都應對自如。年紀漸長,他待人也愈發溫和有度,但那層隔閡始終都在,從未產生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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