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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2:35:17 作者: 從羨
    莫名其妙被免責,林未光雖然疑惑,但犯不著給自己找事,於是乾脆利索地伸手推開車門。

    何恕見這小孩兒莽莽撞撞的,不由出聲喊住她,將手邊雨傘遞過去,無奈囑咐:「別淋雨,這天著涼不容易好。」

    林未光動作頓住,她沒什麼應對他人好意的經驗,握著雨傘柄乾巴巴地說聲謝謝,然後下車離開。

    她傾身時,髮絲蹭過程靖森手背,輕得像是錯覺。

    程靖森指尖微動。

    林未光的頭髮不像她本人,綿軟而柔順,半分骨氣都沒有,比她乖了不知道多少倍。

    小姑娘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雨幕中,程靖森收回視線,沒什麼情緒地對何恕道:「走吧。」

    林未光找前台問了樓層,拿著酒店房卡找到房間,已經是十分鐘後。

    她刷卡進屋,在玄關處打量這間商務套房。裝潢雖然不比一線城市,但舒適度還是有保障的,應該是紹城最上檔次的酒店。

    那人表面看上去待人謙和,實際心氣比誰都要高,她能看出程靖森並不耐煩來紹城,因此也好奇父親究竟幫過他什麼。

    又或者,他想從她這兒得到什麼。

    不過目前來看,倒是難為他紆尊降貴在這過夜了,林未光這麼想到。

    她彎腰去挽褲腿,將小腿給晾出來,省得把傷口捂感染。倒不是怕疼,主要是處理起來太麻煩。

    套房有兩間臥室,林未光挨個看過來,知道自己得住那間沒有使用痕跡的,便自覺走了進去。

    她把從福利院帶出來的照片放到床頭柜上,那是張全家福,她捏著透明的封邊,盯著看了會兒。

    五年前林家易主,僅在一夜之間。

    她父親在視察項目時不幸遇難,如狼似虎的長輩們原形畢露,她和母親因此受盡刁難。最終大權旁落,母親不堪壓力跳樓自盡,只給她留下封信,告訴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挺戲劇化的。

    林未光搖搖頭,不願再想,把照片放了回去。

    她這會兒早飯都還沒吃,餓得胃開始不舒服,想起程靖森的話,她便用座機聯繫上前台,讓人送了份午餐上來。

    吃飽喝足後,林未光閒來無事,沒手機沒電腦,只得躺沙發上看起電視來。

    一上午發生的事太多,現在消停下來,那陣疲倦便沒了束縛,壓得她眼皮愈發沉重。

    困意太強烈,林未光的抵抗宣告失敗,她換了個姿勢,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程靖森辦完事回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程家雖然明面瞧著安穩,但幾個叔伯狼子野心,精於算計,他暗訪紹城不過兩日,消息就被眼線傳到他們耳中。

    他剛從視頻會議上應付完董事會那些煩人的老東西,期間又接了數通刺探情報的電話,耐性實在被磨得乾乾淨淨。

    程靖森扯松領帶,隨手打開玄關的燈,屋裡很靜,那小孩兒不知為什麼沒有半點動靜。

    將外套脫下,他來到客廳,發現自己找的人躺在沙發上睡得正香,開門的動靜也沒有吵醒她。

    程靖森解開襯衫上方兩顆紐扣,在沙發旁站定,無甚表情地打量林未光。

    小姑娘睡得毫無防備,T恤下擺往上翻著,露出一截白皙的細腰。褲腿挽到膝蓋,貼著紗布的小腿搭在沙發邊緣,腳踝纖弱得他單手就能捏斷。

    程靖森垂下眼帘,看到她腰部左側有道疤,長約四五寸,多半是匕首之類鋒利物造成的。

    這種傷疤並不特殊,但它在一個剛成年的小孩兒身上,給人的感覺就不同了。

    程靖森看了少頃,開口問:「打算裝多久?」

    話音剛落,本該在熟睡的林未光睜開雙眼。

    她戒心很重,其實早在聽到腳步聲時就已經清醒,但因為知道對方是程靖森,所以就想看看他會做什麼,沒想到被對方這樣輕易識破。

    林未光神情中沒有半分剛醒的茫然,她抻了個懶腰,不緊不慢地從沙發上坐起身來,被拆穿卻不見尷尬,「你忙完了?」

    程靖森清楚她並非真想知道他的事,所以沒有回答,坐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他將腕錶摘下置於桌面,而後慢條斯理地解開袖扣。

    一個漫不經心的動作,放他身上就成了視覺享受,這點美好觀感與他整體呈現出的侵略性十分矛盾。

    程靖森給人的感覺很危險,像個黑洞,裡面分明空無一物,卻還是引著人不斷下墜。

    林未光看著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袖扣被擱在桌上,發出輕微聲響,程靖森忽然掀起眼帘,攥住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目光。

    林未光正發呆,猝不及防對上男人沒什麼溫度的視線,心底登時產生危機感,下意識往沙發內側挪了挪。

    她這動作像是提防什麼洪水猛獸,程靖森略抬眉梢,「躲那麼遠,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麼?」

    林未光輕咳兩聲,把腿搭在沙發邊緣,輕微晃動兩下,特別誠懇地說:「我只是尊敬您。」

    程靖森聽得皺眉,「沒旁人的時候,好好說話。」

    林未光應他要求,真就不裝了,恢復正常:「說多錯多,你現在是我衣食父母,我哪敢對你不敬啊。」

    程靖森拿起桌上的海馬刀,開了瓶紅酒,聞言輕笑,回她一句:「那也沒聽你喊我一聲乾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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