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雲淡風輕

    羅袞袞站在頂樓的窗台里看著樓下的兩人，在這寒峭的璽江冬夜裡，穆小柒的手插在了暮璃的口袋裡，暮璃背對著巷子口站著，讓穆小柒站在他的身前。

    「小柒，你不用過來的，我還好。」

    「袞袞，阿姨好嗎？」

    「好，今天還給我發照片了，每頓飯都是兩葷兩素，還是酒店配菜，味道很不錯，她比剛開始好多了。」

    「袞袞，那你自己呢？」穆小柒仰頭看著袞袞，她退在窗戶後面，帶著口罩，看不清楚眉眼，可一絲沒有感覺到平常的霸氣側漏。

    「小柒，我很好，沒有什麼不舒服的，你別操心我了，天天忙來忙去的，你要照顧好自己，一定要。」

    「袞袞，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

    「小柒，你幫我的很多了，幫我謝謝冀醫生。」

    黃暮璃揮了揮手裡拎的袋子，對著羅袞袞示意，「記得拿上去，袋子裡面寫的有說明。」

    巷子很窄，路面都年久失修，坑坑窪窪、連路燈杆子都沒有，只有安裝在幾棟私宅二樓的牆面上的白熾燈，暮璃一手拉著穆小柒，一邊避開小水窩大水坑一邊叮囑，「不准踩水，弄到我身上你看看。」

    「嗯嗯，不過我腿短，水坑大了跨不過去，怎麼辦？」

    「那你剛才怎麼進來的？」暮璃覺得自己不能被她吃得死死的。

    「剛才不知道啊，就顧著看你去了，美色在前，我有點大腦出走，沒找回來。」

    暮璃停下腳步，轉回身，看著穆小柒。

    「你幹嘛，我走的啦，就是和你開下玩笑。」

    暮璃彎下身，一手撫在穆小柒背後，一手放在腿彎處，打橫抱起。

    燈光從暮璃的身後斜射過來。他的臉，他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之中。此時，穆小柒的心跳的撲通撲通的，痴傻的看著眼前的人，魂魄都像是被他掠去了似的。

    「勾住我脖子，掉下去了我可不管你。」

    「不會的，我又不重，暮璃，為什麼你以前沒有這樣抱過我。」

    「你是不重，但你穿這麼多，遠看別人還以為我抱個熊似的，你高三畢業時才十七歲，未成年，幼齒。」

    有些傻話，曾經只能背著別人說，還背著自己說，因為怕得不到回應。

    穆小柒把環住暮璃脖子的手收緊，「你抱過以後就甩不開我的，暮璃，我喜歡你，以前是，現在更甚。」

    「我也是，柒兒，答應我，過去了不要逞強，你已經很盡力了，找到空檔時間自己休息一下，別挑食，怎麼樣都要吃飽再幹活，嗯？」

    「嗯，我會的。」

    羅袞袞一直站在窗口，看著兩人的身影走出巷子口，這麼多年，在羅袞袞眼裡的穆小柒是拼了命追求完美，別人不知道，自己卻知道，這樣的穆小柒本質上是極度缺乏安全感，她骨子裡認為，只有做到最好，才不會被拋棄，只有強大了，才能被需要才能護住身邊的人。可此時的穆小柒，雖然在如此的環境下，有了一份不離不棄的陪伴，也不用再偽裝出雲淡風輕的模樣，眼裡放著光。

    生命體徵急轉直下，心電監護儀一直滴滴的響，到最後漸漸變成一條直線。冀寒陽還在不停按壓，看著熊婆婆的眼睛，老覺得能再睜開，她手上似乎總有怎麼也洗不乾淨的油膩，這雙手拿著面窩勺的手自己看了十年，不知道吃過多少婆婆炸出來的面窩，而此時，拽住被單的手也鬆開了。

    「冀醫師，停下吧，婆婆已經走了，你盡力了，婆婆年紀太大了，沒撐過去。」

    冀寒陽對著牆一頓拳打腳踢，「為什麼？這些到底為什麼，才幾天而已，為什麼一點辦法沒有，我還他媽的當什麼醫生？」

    「冀醫師，你的腿還沒好，你停一下。」小護士也嚇得沒有辦法。

    冀寒陽再也顧不上會淚水會糊住眼鏡，順著牆角慢慢的蹲坐在地上，嗚咽出聲。

    婆婆不在，從此璽江再無老面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