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靜止之城

    雨滴答在路上，靜悄悄的，略略有聲。街上的車輛，碾雨疾馳而過。行人寥寥，戴著口罩，蒙著頭，沒有言語，目光只盯著前方。

    1月23日，璽江，前所未有的超過千萬人口的城市被封，截止到這天的最新數據：全球確診571例，死17例，而幾乎所有的病例都來自於璽江或者相關。

    平常車水馬龍的璽江二橋上，此時只有孤孤單單的幾輛車，橋兩邊的拉索上印出的是璽江的風景和新年快樂，今天是中國農曆臘月二十九，還有一天，人們就會迎來庚子鼠年，九晨的小老鼠還有幾個月就要出生了，按照慣例，新年到來，應是廟會上人潮川流不息，喜慶有加，然而此時，空氣凝結，大家都被這種未知的恐懼所籠罩。

    曾無數次的埋怨璽江的吵鬧，可此時，看到被按下靜止鍵的城市，曾經熙熙囔囔的街道，只剩下孤獨的紅綠燈和閃著刺眼燈光的救護車，穆小柒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掉，原來國泰民安就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原來幸福是想上班就上班，想扯著嗓子吵一架就吵一架，想擼起袖子打一場也行，我所熱愛的城市和人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在要下橋處的斜拉索旁，有一人正翻在欄杆上，車停住了，暮璃打開雙閃，「我下車看看，你在車上等我。」

    「我們一起。」穆小柒拿著傘跟了上去。

    那人翻過欄杆，蹲在不足一米寬的橋樑沿上，在橋欄杆下的一個鐵盒子裡摸索著什麼，雨沒有停，雨水順著已經透濕衣服滴落。他感覺到一直滑落的雨水似乎停了，抬起頭來，頭頂上撐起了一把傘，是一對看不清面容的男女。

    「你怎麼拉？」穆小柒先開口問道。

    「我沒事，我是這橋上的守燈員，這根拉索的燈不亮了，我來檢修。」

    「這下著雨，您一個人嗎？」

    「我一單身漢，春節就留下來值班，一個人，可以的，馬上這橋上的畫面要換，這之前我要把這些不亮的都整亮了，這樣才好看，這橋是我們璽江的象徵，這兩岸的人天天都看著在。」

    確實，每次在家裡。只要看著橋上播放些什麼，就知道要過什麼節氣了，璽江的燈光秀是璽江人的心頭愛，聞名全國，每年國慶時，都有許多遊客慕名而來，那時知音號的觀賞票更是一票難求。

    「師傅，要換成什麼？」

    師傅頓了頓回答道:「璽江加油！」

    「師傅，我們跟你打亮點，這樣你能看得清楚點。」

    「沒事的，只要找到故障點就快了。」

    暮璃把手裡的傘撐到了護欄外，穆小柒把撐著手裡的傘依偎在暮璃身邊，橋上江風大，寒徹骨髓，但有人在身邊，這種冷就不會那麼刺心，璽江的冬天很短的，過完年春天就要來了。

    天幕的辦公樓就江北的橋頭邊，雨中的夜幕黑的像油布一樣，一點星光都沒有，辦公樓下空無一人，只有大堂的吊燈照亮了趴在崗位上睡著的保安，「暮璃，新年快樂！回去了照顧好自己和家人！」

    暮璃把穆小柒圈在懷裡，「會的，我回去了先自我隔離幾天，你記得每天要睡覺，睡覺的時候給我說句晚安。」

    「嗯，那你呢？你每天跟我說什麼呢？」

    暮璃親昵的抵著穆小柒的鼻子，一如曾經，不過有口罩隔著，好奇怪，「你呀，一點不吃虧，那我每天早上起來了給你說句早安。」

    「那我上去了。」

    「有什麼事情都告訴我，不要自己扛。」

    「嗯！」

    在上樓的間隙，穆小柒抽空給穆小玉發了個視頻。

    「姐，我直接來院裡了，江北醫院的設計任務交給我們院了，你看老媽那怎麼交代，她已經給我發了N條微信問我為什麼還不回去，她要是知道我這個時候還跑的話，估計能把我手機打殘廢，還附帶個上我們院裡揭瓦。」

    「誰讓你們院裡悶騷，在城區整個空中四合院還帶蓋瓦的，那別人家她想揭瓦還沒得瓦給她揭，不過專業設計你們院最強，你忙你的，放心，我就跟老媽說，你封城了，你回不來了。」

    「嗯，你們一定要注意，不要出門，家裡如果沒有吃的了，我買了送回去，若曦媽媽被感染了，情況不算好。」

    「你忙你的去，有騎手代購，再說，什麼時候過年老媽不都是螞蟻搬大米一樣，把家裡塞滿了，能吃很多天，你自己要注意，等上了工地，那麼多人。」

    「嗯，我到了，十天就好了，我們一定行，我掛了。」

    「等等，小姨，還有我。」陽洋肥溜溜、圓啾啾的臉占滿了整個屏幕，這是有增重了多少。

    「何事？」

    「姨，明天過年，你不回，可能不能紅包先回，要不能壓歲了。」

    「董陽洋，你親小姨我出門這麼多天，你都沒問候一下，此時你倒惦記著紅包了。」

    「小姨，我對你的思念之情有如毒藥一樣刻骨銘心、一招見效，絕對不是紅包比的上的，這不期末沒考好，我重傷初愈，才有臉見你。」

    「你玩遊戲走火入魔了吧，還重傷初愈，你看你胖的屏幕都裝不下你的臉了，你明天晚上準點拜年，早一秒不行、晚一秒也不行，紅包才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