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上元燈節

    已近深夜，暮璃看著窗外，印入眼帘中是不停變換的霓彩燈，告訴著每一位漂在這個城市的人，這裡是中國最充滿機遇的城市，也是最現實的城市，有人在這裡夢想成真，可更多的人落魄而去，這座城雖成就了自己，可自己對這裡始終沒有歸屬感，離去是心之所屬。

    原本應該走的祈源還是硬著頭皮推開了大Boss的辦公室問道:「明天晚上約了Richard是否需要確認？」

    「嗯，這些年他的支持不少，以後我們去了璽江市也會和他有聯繫，他喜歡中國文化，明天晚上故宮上元燈節第一次對外開放燈會，預定兩張門票。」

    「票是訂好了，不過……」祈源有點不知道怎麼說。

    「直說，你什麼時候還學會這種要說不說的這一套？」暮璃轉身是笑非笑看向祈源。

    「還有個不怎麼重要的邀約，也是約明天晚上，就是穆家那個叫承磊的小孩子說要感謝你給他提供的實習崗位，想請你明天晚上吃飯。」

    暮璃沒回復，只是默不作聲的看著，祈源那種似乎被剝光的壓迫感又來了，連忙說道:「他說請他姐姐陪，他姐姐正好在北京培訓。」

    大Boss轉過身了看著窗外，什麼都不說。

    祈源在心裡吐槽，感情每次碰到有關你的妞的事，你自己不好意思說，讓我猜猜猜啊！心一橫，左右都是50%的機率，不過現在能抵過穆家那姑娘在這口是心非的人心中重量的人，似乎還沒出現過。

    「要不把Richard改約在中午，讓人事部的人安排作陪晚上的燈會。」

    大Boss繼續默不作聲，外面長安街有那麼好看嗎？這不天天都看的，這不是你不想看了才要回璽江的嗎。

    祈源心裡要抓狂了，只要遇到跟這穆家姑娘相關的就沒一點正常的，要死死一次，鼓起勇氣問道:「穆家那姑娘除了是你高中同學，還是你什麼人？」

    「祖宗。」

    說完暮璃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來，從那時到現在，即使其它屬性變了，這個屬性但是沒有變。

    「再訂兩張燈會門票。」

    「祖宗？」

    祈源被這個神回答轟的莫名其妙，算了，自己一向跟不上大Boss的思維，不過被暮璃擺了半天，有點不心甘，已經走出去的祈源又返轉，丟了句:「你的原則呢！」

    被坑了這麼多不還個梗回去，估計自己今天晚上都睡不著。

    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上元燈節，而遍布世界各地的華人把「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門燈火夜似晝」帶到了世界各地。

    恰巧白日裡的一場春雪，這讓故宮一下子就回到了紫禁城的年代，紅色的宮牆、黃色的走獸、白色的屋頂，上元燈下的故宮美輪美奐，一切都顯得不那麼真實，看著長長的宮牆，分不清現在和曾經。

    暮璃跟在穆小身後，眼前的人飄雪拂面，面若桃花，很自然的感覺心不再那麼焦慮。

    自己打拼在這中國最大的城市，自己從來不敢懈怠一分，即使再無措、再焦急，也只能默默扛著，在團隊面前還要鼓舞、勉勵，不敢露出一絲退縮與困難感。

    IT的黃金十年自己趕上了，可如今處於行業轉型期，第一次感覺有一個人陪在自己身邊，能讓心沉靜下來，不用再刻意去掩飾自己的心情。

    千米城牆裝飾的紅燈籠，暢音閣戲樓的戲曲，東雁翅樓的琵琶聲，如游畫中，穆小柒一直覺得眼睛不夠用，有時候偷看下暮璃，他雖然沒什麼表情，但卻是一直在看燈，只是不大搭理人而已。

    「暮璃，你看保和殿上的走獸有十隻，這樣的規格在故宮裡這也是唯一一個，走獸數量越多代表著建築等級越高，裡面住的人越尊貴，恭王府和珅家的就只有五隻。」

    「這個金水橋上的石雕面有二十四條紋路，代表著二十四個節氣。」

    「你看那太和殿上屋頂兩邊的抬著爪子的神獸那個叫龍吻，龍生九子，吻，是家裡最小的兒子，是雨神，宮殿最怕失火了，這三大殿燒過幾次了，所以要用這雨神來坐鎮。」

    自說自話，沒人理。

    穆小柒自己想，不理我是因為你沒文化，我知道的這些你個呆子都不懂，你裝故作很高深。

    養心殿。

    「康熙帝死後，雍正帝為了表示守孝，沒有入住乾清宮，而是一直居住於養心殿，到宣統皇朝為止，清代共有八個皇帝居住於養心殿。不過我一直覺得雍正這人多心眼，住哪裡跟孝道有關嗎？不過養心殿怎麼還在修繕呢，你看這新刷的油漆，我看過記錄片，說修復故宮的油漆都用的最原始的生漆，可我爬上去看過的，感覺這新刷的生漆跟以前的不一樣，沒有沉重感，總感覺少了點什麼，是時代感吧。」

    一直走在前面沒開過口的人停了下來幽幽的傳過一句話，「你何時還爬過養心殿呢？」

    穆小柒一下就哽住了，心裡默默懊惱，美色誤人，為什麼以前就扛不住他的美色，現在還這樣，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這師傅教的說話過腦三遍再出口全丟腦後了。

    暮璃轉頭盯著自己看著，沒有放過的意思。

    「我上次來時這養心殿在修繕，也沒什麼人看管，我就順著腳手架爬上去看了看，就看了一下，沒爬上房梁就被發現了，趕下來了。」

    實際情況絕沒有她說的這麼雲淡風輕，避重就輕是她一貫的手法，打死不認也是她的作風，轉移話題也是她絕對的專長。

    「暮璃，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不管電視還是小說里唐朝的上元燈節是最熱鬧的，太平公主初遇薛紹就是上元節。」

    「如果沒有上元燈節，薛紹能活的很幸福。」

    暮璃說著話，抬腿踏過門檻，雪沒停，紛紛揚揚的下著，落在了重重朱門下，門檻外是宮殿之間的甬道，燈節本就是限制人數參觀的，人多在前殿，甬道上沒什麼人。

    暮璃在前，他走過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穆小柒跟在後面，小心翼翼踩在暮璃留下的腳印里，可暮璃腿長，步伐較大，穆小柒跟在後面一蹦一跳的。

    太平的一腔熱情始終沒有擁抱住薛紹的無動於衷的心。

    「Murphy，So you're here. Is this your girl friend? No wonder you asked Jenny to accompany me.」（墨菲，你也在，這是你女朋友嗎？怪不得你讓珍妮來陪我？）

    「黃總。」

    面前站著的兩人，一男一女，一中一外，雖都和暮璃打著招呼，可眼神都落在了穆小柒身上。

    「Richard，I'm sorry for not being able to accompany you. But she is not my girlfriend.She's my former classmate. She comes from my hometown.」（理察，我很抱歉不能陪伴你，不過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我的老鄉。）

    「 I don't mind at all. I'm very glad to see you with a beautiful girl. You're so focused on your work.」（我一點也不介意，我很高興你能和一個漂亮女孩在一起，你太專注於你的工作了。）

    穆小柒英語實在不好，基本都是聽單詞來猜意思的，但這句'She is not my girlfriend.She's my former classmate.』還是聽懂了。

    穆小柒很配合的微微笑著，沒有看向暮璃，而是看向Richard，這個頭髮都有點花白的外國老頭，似乎也在看向她印證這暮璃所說的話。

    暮璃從來沒有見過穆小柒笑的如此合乎規矩，眼神如此迷離。

    Richard走了。

    穆小柒自己走在了前面，長長的甬道上，她瘦瘦的身影在宮燈的映射下拉的很長，暮璃很想去拉住她，卻伸不出手，她不再跟著自己身後。

    對於感情，我已經陌生很久，主動，是因為我在乎你，怕失去你不敢說，是因為害怕你的漠然，心悸你一次又一次的推開我。

    上元燈節之後的時間裡，穆小柒和暮璃沒有再聯繫過，穆小柒每每看著手機發呆，可始終等不來想等的人。

    在離京的最後一天獨自去逛了恭王府。說起恭王府是個奇地，比起故宮的莊嚴大氣，穆小柒更喜歡恭王府的精緻和別出心裁。

    一座恭王府，半部清代史。

    恭王府有很多處意想不到都是和珅這貪貨親自設計的，其專業水平讓穆小柒覺得這人不去做建築真是浪費，幹嘛非要搭上自己一顆腦袋呢。

    走廊、福池、花園，在恭王府的各個疙疙瘩瘩里，沒有他和珅想不出來的，只有你自己看不到的，貪貨硬是折騰出9999隻蝙蝠，加上孝子康熙皇帝親筆為病重的孝莊太后寫的福字，正好一萬個福，萬福齊天。

    和珅自己或許沒享受到這福氣，但冥冥中這萬福讓恭王府在戰亂中躲過了八國聯軍等一次又一次的劫難。

    穆小柒專程摸了摸福字碑，拜了拜後花園旁的水神廟，在福字牌上一筆一划的用簪花小楷寫上希望媽媽、姐姐、董哥、陽洋、還有暮璃所有自己愛的和愛自己的人事萬全，壽安康。

    穆小柒回到賓館已經是晚上了，出於意料的在門口看見了暮璃。

    「你為什麼手機打不通，知不知道這樣別人找不到你會著急？」暮璃臉色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