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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50:29 作者: 清南安
「檐檐, 」姜清握住他的手, 期待的望向林檐:「你能懂媽媽意思嗎?」
林平興呼吸平緩的躺在病床上, 林檐彎著腰, 向上勾了勾嘴角, 似乎想要扯出一個笑模樣來。
「我不懂,」但是失敗了,林檐的眉眼垂下來, 望著地面上的病床輪子,:「我沒有按照你們的要求做嗎。」
「我很努力的夠到你們想要的標準, 」林檐說:「現在你們又要求我心甘情願,媽,這個不行。」
即便是窗戶開著,外面吹著風,屋子裡還是太悶了,空氣稀薄讓人窒息的悶。姜清胸膛大幅度的起伏,眼圈又要紅了。
林檐不想在昏迷的父親前面讓母親生氣, 少年脊背僵硬成一條直線, 他就那樣抬手拍了拍姜清的肩, 輕聲:「對不起。」
姜清眼睛霎時就酸了,傷心憤怒不多,反倒是名為愧疚的情緒占滿胸口。
「你回去吧,回去吧,」姜清背對著他,擺著手:「明天還要上課,你回去早點休息。」
林檐走了,在那之前他看了姜清很久,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最後什麼也沒有說,沉默的帶上書包,少年很輕的帶上了門。
———
接下來的日子林檐越發的沉默了,他一個人坐在教室後面,就像是融入虛空一樣,整個人快要和空氣融為一體。
林檐這一段時間六班同學幾乎和他沒有說話的機會。
早上踩點到教室,很多時候他都要遲到幾分鐘,下午放學的鈴聲一響,老師說下課得聲音一落,林檐的人已經在教室門外。
課間十分鐘的功夫這孩子的頭就沒抬起來過,一隻手枕頭,另外一隻手用來擋住眼睛虛虛的放在腦後,少年的唇線在手肘下緊抿著,成一條直線。
在睡夢中,也能感覺到他的精神狀態處於極度的高壓之下。
可能是老師知道了點什麼風聲,林檐遲到,和有時在課堂上打瞌睡這樣的事,他們碰見了,也就不痛不癢的過去了。
反倒是黃霞和張偉平,把他叫到辦公室,時不時的送兩顆糖,一些他們覺得少年人喜歡的其實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孩子不容易,他們都看在眼裡。
林檐確實很累,姜清的胃嬌氣,外面街頭上賣的諸如油條豆漿此類的東西,她從來不吃,吃完必然要腸胃不舒服很久。
因為年輕時候趕演出,作息不規律的原因,姜清的胃也不好,近幾年才調整作息,要是早上不吃飯,也要犯胃病。
醫院距離家和學校是兩個等邊三角形的關係,走哪都不是很近。林檐早晨要起很早熬粥送到醫院,下午再回去蹲點排骨豬蹄之類有營養的東西帶給姜清。
擔心李偉張雲和那些無良記者從莫名其妙的地方鑽出來,林平興的病床前離不開人。好在是主任的原因,醫院給他開了一間單人病房,有獨立的陪床和衛生間,在林平興沒有醒過來的這段時間裡,姜清一直在他身邊陪著。
大家都很忙,姜月聯繫不上,兩個老人不想讓他們擔心也瞞著,家裡生活的重擔好像一夕之間全部落在林檐肩頭。
林檐發現,不及他肩頭的母親好像一瞬間蒼老了許多,時光給人留下的不止是歲月的沉澱,還有飽經滄桑的憔悴。
曾經那個溫和又強勢的站在他面前遮風擋雨的父母如今脆弱的如同風雨飄搖中的一豆燭火,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滅掉了。
林檐不想讓那盞燭火滅掉。
林家不是沒有精力對付那些輿論,只是現在人手不夠,現今的第一要務是林平興,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即便是被人誤解一段時間,但二者相比較而言,後者就輕得多了。
林檐早起煮粥送飯,晚上在醫院陪姜月到很晚,做完作業再回家休息,偶爾有來鬧事的,林檐沉著臉往門口一站,讓人絲毫不懷疑這清秀的少年能從背後拿出一把刀來。
他每天在醫院,學校,家三者之間來回奔波,短短几天時間,林檐肉眼可見的瘦下來。
但是,生命體徵平穩,各項指標都很正常的林平興就是醒不過來,他在病床上多躺一天,林檐和姜月的心裡就多沉一分。
如果林平興就此醒不過來……
林檐不相信有這種可能性,他送飯,送林平興和姜月的換洗衣服,每天都在林平興的病床前頭插一束新鮮的花。
那花是花園裡長的,黃色月季,很大多,林平興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它養活,平時下一場大雨,風大一點想起他的花都要心疼半天。
「你爸爸醒來要是看見你每天摘他的花,」姜月這樣開著玩笑:「說不定要被氣死了。」
林檐正在給換花,前一天開得還上好的花朵被他毫不留情的扔到垃圾桶里,林檐眼睛都不眨一下:「能把他氣醒最好。」
但是,但是,林平興最寶貝的花被林檐薅禿了一個牆角,快要到了醫生給的預估時間,林平興還是沒有醒過來,他好像要這樣睡到天荒地老去。
盛夏的傍晚,連日來陰沉的天氣,接近黃昏時分反而更熱了,林檐騎著單車出了一身的汗,衣服貼著皮膚粘膩的感覺讓人難受。
廚房是今天做完飯還沒來得及收拾的一片狼藉,地上是菜葉香菇梗,廚房的燈很暗,應該是壞了,下午回家的時候天還是亮的,不是很明顯,現在這裡客廳跟廚房的光亮差就出來了。
林檐眼睛有點近視,他微微眯著眼進去,摸到砂鍋,裡面是涼透了的一鍋雞湯,掀開蓋子,裡面凝著厚厚一層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