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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44:52 作者: 滾生生
    況戍不緊不慢地整理著袖口,從沙發上起身。

    「況戍!」卻是辛雪稚先叫住他。

    「怎麼?」一身從容在他焦急的呼喊中瓦解,況戍當即衝到桌前。

    辛雪稚臉色急得發白:「紙沒了。」

    況戍當機立斷:「我去書房給你拿。」

    「不、來不及,不能停。」辛雪稚倉惶不安,忽而,用力攥住況戍的手臂,「抱歉,借用一下。」

    說著,他一把擼起襯衫袖子,筆尖在況戍的手臂上飛出密密麻麻的公式。筆觸很急,卻不重,輕飄飄地摩擦在皮膚上,像被羽毛剮蹭,又癢又酸,心微微發脹。這時,況戍忘記了自己一切的打算,在這一刻甘願淪為辛雪稚的演算本。

    辛雪稚專心撲在公式上,面無表情的時候顯得尤其冰冷。兩人在校園時,況戍經常利用課間到辛雪稚班上去,那時辛雪稚就總是這樣一副表情撲在功課上,回憶猶新,再見如故。

    況戍看著眼前的一切開始出神,直到辛雪稚發出如釋重負的一聲:「好了。」

    況戍回到現實,他的整條左臂上已經寫滿了公式,等辛雪稚拍完照片後,才發散委屈:「這可有得洗。」

    「啊。」辛雪稚遲鈍地反應過來,「抱歉。」

    況戍徑直把他拉進浴室:「別說抱歉,幫我洗了就成。」

    水聲嘩啦往浴缸里流,況戍躺在浴缸里,含笑看著站在浴室中央手足無措的人。

    「過來,坐在這個小板凳上。」

    辛雪稚依言坐近,眼睛不敢亂看,打濕沐浴球在他的手上搓動,筆跡遇水化成一灘軟掉的黑蚯蚓,露出況戍原本的膚色。

    「你這隻機械手臂做工真的很精良,尚嶼研發這款產品一定花了不少精力,但是為什麼一直不見上市呢?」辛雪稚柔軟的手指按壓在納米仿生皮膚上,睫毛上沾滿了水汽。

    「據說是想投入軍方使用,審核會慢些。」

    「軍方?」辛雪稚的手指不斷往上攀爬,「也對,常人根本用不著這樣厲害的手臂,這已經能作為武器使用了,你前面幾次——」

    忽而,他的手掌被況戍抓住。

    「我當完你的演算本,現在又要當你的研究對象嗎?」況戍的嗓音被熱氣熏得很低,辛雪稚視線恍惚,宛如在跟著他的聲音下墜。

    「如果想研究我的手臂,需要付一次額外費用。」

    辛雪稚愈發不清醒:「什麼?」

    「陪我洗澡。」

    說著,況戍手臂發力,浴缸濺起水聲,等辛雪稚反應過來時,已經趴在了他的胸膛上。

    第52章 哥哥,你為什麼離開我

    「一起洗吧。」

    況戍將辛雪稚控制在胸口,眸色深長,手指覆上蒼白的臉頰,印上帶有自己體溫的水漬。

    辛雪稚方寸大亂,掙動著想要逃離浴缸,可四處要麼是光滑的缸壁,要麼是不能著力的溫水,直到把自己折騰得渾身濕透,也沒能爬出去一些。

    況戍的低笑聲更是火上澆油,辛雪稚只覺得胸中有一團難耐的火焰胡碰亂撞,滾進氣管里,嗆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聽他咳起來,況戍立刻收了笑,從浴缸里坐起,一臉正色地扶住辛雪稚,手掌摸向他的額頭,高溫令他一驚:「你發燒了。」

    辛雪稚還在咳嗽,咳得眼冒金星,視野模糊,完全提不起氣來說話。

    況戍一拳砸向水中,咒罵了自己一句。他早該想到的,泰吾山連日疲憊,又高強度地腦力工作,早已超出辛雪稚的承受能力,之前為了改良計算生生吊著一口氣,現在氣散了,病來就如山倒。

    他連忙抱著人衝出浴室,換掉他一身濕衣,胡亂給自己套上衣服,用毯子包住辛雪稚上車的時候,他的頭髮都還是濕的。

    辛雪稚的身體最忌感冒,稍不留神,恐怕就會在死亡線上徘徊。況戍不可自控地發抖,險些要握不住方向盤。這時,副駕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高燒令他思緒混亂,他仿佛只憑本能感受到了況戍的恐懼,手指向那人挪去,輕輕纏上他的衣角。

    「況戍,別害怕......」

    繞在衣角的手指變成一根強力之繩,縛住了況戍的慌亂,將沉著歸還至他的身體。他不再顫抖,冷靜地啟動汽車,對著副駕駛的方向道:「寶貝,我帶你去醫院。」

    辛雪稚再次昏睡,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提心弔膽了半個小時,兩人終於在單人病房安頓下來,辛雪稚此次就醫及時,並未造成大面積發炎感染,心臟得以逃過一劫。

    他躺在病床上,臉偏向況戍這邊,緊闔的眼皮下只有睫毛在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藥水通過留置針送入體內,況戍碰了碰他的手,一片冰涼,合掌托在手中,試圖給他傳送一些溫度。

    床上的人睡得深沉,床邊的人守著一動不動,直到深夜,況戍都沒有合眼,他的眼眶爬上血絲,盯著床單的一角,不知在想什麼,流露出令人動容的悲傷。

    掌中的手忽而動了一下,況戍立即抬眼看向辛雪稚:「雪稚?」

    沒有回應,人並沒有醒來,想必只是一些夢中的驚悸,辛雪稚的睡眠素來深長,很少有被夢驚動的時刻,況戍將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想要探個究竟。

    辛雪稚手上的抖動越發頻繁,不似好夢,他蹙起眉毛,嘴唇啟合著微弱的氣息。況戍俯首,耳朵貼在他的唇邊,聽清了他的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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