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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1:25:20 作者: 南奚川
「不要你要回去。」言禮出聲糾正她的措辭。
邊慈聽完一驚,反問:「什麼?」
「你說你是被安排的,那肯定不是你要回去,誰要你回去?」言禮伸手去牽邊慈,還沒碰到外套,她的胳膊就旁邊縮,突然的疏離感讓他不適,言禮無奈地問,「你看著我說話,躲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我接下來說的事情,可能讓你很難接受,我先給你道個歉。」
「邊慈,你看著我說。」
「我不敢看你,是我對不起你先,我一直不知道怎麼說,瞞你到現在,我……」
話已經到嗓子眼,不說不行,邊慈咬咬牙,心如死灰一般全盤托出。
「我奶奶讓我回去奔喪,我爸死了。」
這是言禮第一次聽邊慈提起自己的家人。
說的是家人,語氣聽起來像是在說無關的路人,要是看見路邊的流浪貓死了,她說起來還更有感情些。
對言禮來說,此刻的邊慈是未知的,他不知道此刻說點什麼才正確,似乎隨便一提,就是她的雷區。
邊慈明白言禮正在為難,她不願讓他為難,於是,撕開了最後一層傷疤。
「我爸酒駕撞死了人,被判了五年,是個殺人犯。」
陳年老疤撕開也能濺出幾滴血來,邊慈倒不痛,只是嚇著了言禮,讓他愣了神,遲遲說不出話來。
邊慈嘗試輕飄飄地揭過這一頁:「我本來是不用回去的,他們家非讓我回去,不然要打電話給何教練,再因為這種小事麻煩她不好,所以我還是跑一趟,明織他們過來只有你——」
話沒說完,被言禮突然打斷:「他就是你放棄體操的原因?」
前後話題跳得突兀,邊慈稍頓幾秒,點點頭,應了一聲嗯。
若要展開細講,她可以說上一夜,可她不知道眼前人是否想聽,憂慮壓過表達欲,簡單應聲之後,連她也沉默了下來。
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邊慈聽見了一聲嘆息。
無數念頭在腦子裡打轉,邊慈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連呼吸都跟著收緊了,她寧可自己此刻變成空氣,也比杵在這裡要好。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是責問嗎?還是暴怒前最後的平靜?
邊慈無法確定,她只能感覺到自己連聲音都在抖。
「我……我不知道要怎麼說,就……要是你很……對不起……」
邊慈顧不上太多,握住言禮的手指,抬頭看他,目光卻閃閃躲躲,全無底氣又毫無底牌地央求道:「你有氣就沖我來,做什麼都可以,再久都沒關係,但我們能不能先不分手?」
「我不會給你抹黑的,我從來沒做犯法的事情,以後也不會做,別因為這件事就全盤否定我,我跟他不一樣的,真的不一樣,你相信我。」
言禮的眉頭越擰越緊,他一把捏住邊慈的手腕,力道沒控制好,邊慈感到一陣疼,可她不敢吱聲,就硬生生受著,眼底的乞求情緒反而顯得更深。
「你有什麼可對不起我的,需要這麼放低姿態跟我說話?」
言禮捂住邊慈的眼睛,聲音帶著怒意:「不許用這種眼神看我,收回去。」
在邊慈印象里,言禮從來都是脾氣好的,就算小時候孤僻些沒那麼愛說話,可他也從來沒用這麼凶的語氣跟自己說過話。
邊慈知道他是真的生了氣,但軟話說了,歉也道了,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平息他的怒火。
說起來也是,她和自己親爸的關係,怎麼能用一句「我和他不一樣」就撇得乾乾淨淨。血緣這種東西又不受感情支配,生而俱來,就算死了,說不定也要刻在墓碑上,帶到另一個世界去。
眼睛被捂住什麼都看不見,視覺跟她的情緒都陷入灰暗,唯有接觸處傳來的言禮的體溫在告訴她,他還沒有走。
「說話。」
言禮像是在命令邊慈,饒是如此,邊慈也無話可說。
僵持片刻,邊慈心如死灰,退堂鼓敲得震天響,懨懨道:「你放開我吧。」
言禮只放開捂住她眼睛的手,手腕處的力道絲毫不減,「你剛才還讓我不分手,現在又讓我放開你,你到底要哪個?」
委屈太多,邊慈說不上在委屈哪一個,揚眸望著他,有樣學樣地反問回去:「你不是已經選擇了嗎?我要哪個還重要嗎?」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選擇了?」言禮氣得眼睛都瞪圓了,直愣愣地與她對視。
邊慈眼眶漸紅,可憐巴巴地凶回去:「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不就是要分手嗎,分就分,是我配不上你!」
「你看什麼看,眼睛都被我捂上了!」
「……」
這倒是。
言禮回想了一下自己說過的話,確實有歧義,也不怪邊慈在這節骨眼會誤會。
既是誤會,他倒沒那麼生氣了,至少她還沒自卑到連爭取都不爭取一下。
想到這,言禮鬆開了手,看見邊慈細白的手腕上的幾道紅印,他懊惱地揉了揉,氣自己情緒上頭的魯莽。
邊慈哪有心思注意什麼紅印子,見言禮怒意褪去,情況似有轉機,忙試探道:「既然我沒看見,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之前說的話……」
「我用不著考慮。」言禮往她的手腕呼了幾口氣,紅印還是那樣,他氣惱自己,聲音悶了不少,「我沒想過你說的那些,反正你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