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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1:18:54 作者: 嘉予
    然後他發揮著演員的自我修養,瞪著眼睛瞎掰:「他明天出差,急著用身份證,又剛好在這附近,我就把地地址報給他了。」

    「不是我不願意給他送,是他自己主動說要來的。我……」

    他一低頭,打算破罐子破摔,低頭殷勤地幫她剝起了小龍蝦。

    心裡幾乎有些悲壯又自我感動地想,為了周知意的幸福,他就是當個討人嫌的惡人也值了。

    然而,周知意這會兒完全沒心情去體會他自我感動式的犧牲,滿心只有壓抑不住的煩悶和暴躁。

    「在我親自動手之前,請你圓潤地離開。」她起身,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丁以南看著小龍蝦:「我還沒吃完。」

    「那就帶著你的小龍蝦一起滾蛋。」

    她徑直走過玄關,打開了大門。

    丁以南從小到大和她相處了那麼多年,早就摸透了她的狗脾氣,猜透了她此刻的虛張聲勢,色厲內荏。

    「宴哥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要是現在把我丟出去,我只能蹲在你家門口。」

    「到時候萬一被人拍到發出去,你可就成了我的緋聞女友了。對了,我最近正跟女明星傳緋聞呢,到時候你可能會被她粉絲扣上第三者的帽子,你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了這麼多年,能咽下這口氣嗎?你忍心……」

    回應他的是一道響亮的關門聲。

    繼而又是一道。

    周知意回了房,聲音氣急敗壞地從房間內傳出來:「出去的時候麻煩關門!」

    丁以南笑了笑,穩坐沙發上,低頭繼續剝小龍蝦。

    周知意一個人坐在地毯上生悶氣。

    她無奈又自厭地發現,從和陳宴重逢的那晚起,她平靜無波的心湖就遭遇了一場曠日持久的颱風。

    那些原本被她刻意壓抑下的,藏在湖底的旋渦全都出現在了湖面上,生生不息。

    陳宴的電話號碼像是刻在海馬體的褶皺上,不合時宜地在腦海里跳了出來。

    電視機的聲音還在響,大門也沒有任何動靜,她知道丁以南不會離開。

    傷口癒合總是刺癢難耐的,周知意自欺欺人地想,忍過去也就好了。

    ******

    二十分鐘後,丁以南下樓了。

    他到底也不敢把場面弄得太過難看。

    周知意心裡默默鬆了口氣,胸口卻又不可抑制地空落了一塊。

    她起身到客廳,喝掉易拉罐里最後一點啤酒,打算收拾桌上的殘局,卻瞥見安穩放在桌角的、陳宴的錢包。

    周知意暗暗磨了磨牙。

    狗膽包天死胖丁竟然還留了一手!

    她繞到桌角,正要拿過錢包,門鈴聲忽然響起。

    周知意眉心一跳,慢慢走到門口。

    她忍住去看貓眼的衝動,給了自己一個不設防的理由,直接打開大門。

    兩個高大的身影驀然出現在眼前,堵住了房門前的光。

    丁以南擺出一副火燒眉毛的急切和真誠:「宴哥發燒了,燙得都能烤紅薯了,我不放心他一個人開車,就把他帶上來了。一姐,家裡有沒有退燒藥?」

    周知意嗅到男人身上的酒氣,比上午更濃,他的眼睛深邃如井,目光卻略略有些散。

    周知意眉心輕蹙。

    發燒還喝酒,簡直是作死,拿自己的身體當燒不壞的烤爐麼?

    丁以南不由分說扶著陳宴走了進來,周知意下意識向旁側身,手指不經意間碰到他的手腕,燙得驚人。

    即將出口的牴觸被這熱度燙得縮回了頭,她閉了閉眼睛,轉身走向臥室。

    ……

    等周知意翻出退燒藥回到客廳,發現咋咋呼呼的丁以南竟原地消失了。

    只剩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輕靠在玄關牆壁邊,眸光沉沉地望著她。

    第78章 78

    周知意捏在藥盒邊緣的手指緊了緊。

    直到將指尖硌出一道凹痕, 她才移開視線,像是對他熟視無睹般走到飲水機旁,從杯架上取下一隻玻璃杯。

    按下取水鍵時才發現這機器一直都沒有通電。

    天氣漸熱, 她這幾天一直在喝冰箱裡的冰水。

    周知意給飲水機通上電, 脊背挺直著, 目不轉睛地盯著杯子等待,固執地不肯轉頭向後看一眼。

    電視機還在響, 江湖兒女恩怨情仇廝殺得一團熱鬧, 落在耳里,更讓人心亂。

    陳宴靠在牆邊, 身體大半的重量都壓在牆上,目光始終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看她的手指在杯壁上無意識地敲著,一下一下, 透著點不耐煩, 是和從前一樣的習慣。

    從前她就總愛喝冰水,從來沒有耐心等熱水變溫,冬天被他勒令著去燒熱水時,手指總是這麼百無聊賴地敲著, 敲上一會就會回過頭張牙舞爪地控訴他的強權——

    「陳宴, 你怎麼那麼霸道啊?」

    「陳宴,我又不是你女兒!」

    「陳宴,你要是在古代肯定是個暴君!」

    ……

    她好像很喜歡叫他的名字, 陳宴、阿宴, 從來不會像丁以南和蔚思那樣老老實實叫他一句宴哥, 好像只有直呼他的名字才能和他平等。

    然而現在,她連一句陳宴都不肯再叫了。

    只是冰冷又疏離地、將想要劃清界限赤/裸/裸寫在臉上地叫他「陳總」。

    眼皮疲憊酸沉,陳宴緩緩地閉了下眼睛, 發現自己無可避免地在懷念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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