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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1:18:54 作者: 嘉予
徐碧君因為受到刺激情緒激動,突發心肌梗塞急需搶救。
周知意定定站在手術室外,像是被人抽去靈魂的軀殼,面色慘白,一動不動,雙手在無意識地抖動。
直到陳宴從背後摟住她的肩,她才突然像是被人拍醒了般,如抖篩般顫抖著動了動嘴唇,卻奇怪地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陳宴一言不發地將她轉了個身,抱進懷裡。
眼淚好像只是一種生/理/反應,沒意識地往外涌,洇濕了陳宴胸膛那塊布料,又濕又燙,灼著他的心。
陳宴低垂著眼,手掌撫著她腦後,低聲道:「別怕。」
這兩個字像是觸發了某個按鈕,將周知意混沌一片的神思拉了回來,她終於找回了聲音,嘶啞又無力,尾音顫得不成樣子。
「阿宴,奶奶會死嗎?」
「死」這個字,出口艱難,像是耗費了她全身的力氣,她緊抿著唇,脫力般的往下沉,被陳宴用手臂撐住。
「別瞎想,不會的。」陳宴輕撫著她的背。
周知意眼睫顫抖著,沒出聲,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逼上懸崖的賭徒,窮途末路,只能閉著眼睛向下跳,賭一把渺茫的生死。
陳宴不擅長安慰人,語言在這一刻顯得更加無力。他喉頭哽了下,又說:「我們找了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支架,奶奶一定可以挺過來。」
周知意終於趴在他的肩頭嗚咽出聲。
「怪我,都怪我,是我太衝動,我不該去拿菜刀,奶奶一定是被我嚇到了。」
「不怪你。」
陳宴緊咬著牙,聲音低到幾乎聽不清,溢著難忍的痛苦:「怪我。」
怪他沒有提早發現周明溫的事情。
怪他沒有保護好他們。
怪他先動手。
陳宴緊緊抱著周知意,手背因為太過用力而青筋暴起,憤怒和無力像火焰和冰海,互相撕咬著,拖著他往下拽。
那一刻他絕望地想,如果徐碧君真的出不了手術室,他欠周家的可能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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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碧君進入手術室後,派出所的民警到醫院來了解情況,帶周明溫去做了筆錄。
周明溫回到手術室外的時候,周知意還縮成一團,蹲在那排無人的長椅邊。
他腳步頓在原地,像是不敢再向前走,過了好幾分鐘才腳步沉重地走到周知意面前。
「依依。」他蹲下/身,叫她。
周知意從臂彎里抬起頭來,眼尾赤紅地看著他。
周明溫手指動了動,想拍拍她的肩,又被她那漠然的眼神打消了念頭。
他只得訕訕垂手:「別怕,奶奶一定會沒事的。別怕啊。」
「你為什麼要回來?」周知意聲色毫無波瀾、冰冷機械:「你不在家時我和奶奶過得挺好的,你為什麼要回來?」
眼眶燙得生疼,她緊咬著舌頭,逼退不自覺想要流出的眼淚,直到嘗到口腔里淡淡的血腥味。
「你賠錢為什麼不跟我們說?為什麼要拿借來的錢去投資傳/銷產品?為什麼要去借高利貸?」
如果不是因為他急功近利被傳銷公司騙去了最後一筆錢,如果不是因為他執迷不悟去借了高利貸,事情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本來是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的,可他偏偏自作主張。
他向來就愛自作主張。
如果不是因為他太過自我,太愛自作主張,也許媽媽就不會和他離婚,哥哥就不會去海市,那或許哥哥就不會出車禍,奶奶今天也不會生死未卜地躺在手術室里……
周知意像是找到了一個出口,不顧一切地把所有的怨懟都發泄到周明溫身上,以此來轉移自己內心的愧疚,強行忽略掉自己的那部分過失。
她越來越激動,激動地紅著眼,將周明溫推開,看著半蹲的他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板上,看著他好像一瞬間滄桑的臉,看著他臉上被人打出的傷痕和凌亂間露出的更多的白髮。
她明明都看見了,又好像視而不見,只是不管不顧地發泄著情緒,埋怨著他。
她從前一直都自以為勇敢,直到那一刻才窺見自己的懦弱。
原來當責任真正降臨的那一刻,她也忍不住想要退縮。
……
「周知意,依依!」
陳宴買飯回來,就看到周知意歇斯底里的模樣,他將她箍在懷裡,不停叫著她的名字。
周知意抬頭看他,雙眼通紅,鼻子通紅,還緊緊咬住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像頭被逼到絕處還不肯認輸的獅子。
陳宴強行掰開她的嘴,擦掉她下唇上滲出的血珠。
「阿宴。」
她吸了吸鼻子,茫然地看著他的眼睛,喃喃:「我為什麼才十八歲啊。」
十八歲的她,實在是太渺小了啊。
第66章 66
周知意記不清自己在手術室外蹲了多久。
「手術中」那三個鮮紅的大字始終亮著, 時間像是被無限制地拉長,每一分鐘都長得出乎意料,像一把鈍刀在不斷剮磨著她的血肉。
手術燈滅,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 周知意遲疑了兩秒才撐著牆壁想要起身, 然而渾身卻使不上力氣,頭暈眼花, 腳麻到失去知覺。
陳宴傾身抱住了她, 將她半抱半拉著扶了起來。
就在這麼幾個短暫的動作間,醫護人員已經將手術床推了出來, 她嘴唇不自覺顫動起來,眼睛始終不敢往手術床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