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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1:18:54 作者: 嘉予
    剛剛立冬,氣溫驟降,天光昏昏沉沉,病房裡還亮著燈,暖黃暈開,溫暖又溫柔。

    陳宴的側臉籠在光線里,沖淡了他身上的冷厲,毛巾冒出淡淡的白霧,他依然表情寡淡,但動作很輕。

    周知意放下早餐,拿過他手裡的毛巾,說:「我來吧。」

    陳宴側目看向她,眸底掩著一點疲色,冷白的皮膚遮不住眼底兩片淡淡的青。

    像被根無形的針戳了一下,周知意心裡一緊,有點心疼:「我買了早餐,你吃完回去休息吧。」

    陳宴頷首,拿了煙盒出門。

    「奶奶,您感覺好點了嗎?」周知意給徐碧君餵粥。

    「沒事兒,奶奶早就不疼了。」徐碧君安慰著她,又連連嘆氣:「昨天幸虧有阿宴,又是打電話叫救護車,又是跑前跑後地幫忙,一夜沒睡。」

    「他一夜沒睡?」周知意手指一頓,差點把粥灑出來,她吹了吹,送到徐碧君唇邊:「醫院不是有陪護床嗎?他沒用?」

    「就在這椅子上坐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才坐著打了個盹。」徐碧君又嘆氣:「和個親孫子也沒什麼兩樣。依依,你記得好好跟哥哥說聲謝謝。」

    「知道了。」周知意笑了笑,心裡軟成一片,澀澀地疼。

    ******

    餵徐碧君吃完早餐,又陪她坐了一會,陳宴從外面回來了。

    拎了一箱牛奶和許多水果。

    恰好醫生過來查房,陳宴禮貌地朝主治醫生點點頭,將周知意擋在人群後,回眸淡聲叮囑她:「你去給長輩們打個電話,這種事情要知會他們。」

    周知意點點頭出去了。

    她先給周明溫打電話,打了好幾次都沒接通,只好又打給大伯周明成,把基本情況和周明成交待清楚後,她再次打給周明溫。

    還是無人接聽。

    這半年來,周明溫似乎變得格外忙,現在竟然連電話都打不通了。

    周知意隔著病房門上的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徐碧君。

    感覺昨天還精神矍鑠的老太太突然間就乾枯消瘦了下去,像一把被折騰到快要散架的竹椅,輕輕一碰就會倒下去。

    周知意深吸一口氣,再次撥打周明溫的電話。

    撥了一遍又一遍,心裡湧起無邊煩躁,近乎偏執地重複著同一個動作。

    餘光里察覺到主治醫生帶著實習生們離開了,去了下一個病房,又過了一會,陳宴走了出來,站在她身後。

    他垂眼,掃到她的手機屏幕,又將視線移開,抬手拍了下她的後腦勺,不緊不慢道:「別打了,去上課。」

    「我今天不去。」周知意賭氣地把手機關了機,丟進兜里,「早上跟老師請過假了。」

    「行。」陳宴好像也不意外,又一推她的腦門:「去吃早餐。」

    「你吃了嗎?」周知意問。

    「沒胃口。」陳宴從兜里摸出煙盒,示意道:「我去抽根煙。」

    他抬腳往反方向走,背影高大頎長,姿態散漫,透著點頹。

    周知意抿了抿唇,開口叫住他:「陳宴。」

    「嗯?」陳宴側身回眸,一邊眉梢微微上抬,側臉利削流暢。

    「你能不能別去抽菸了?」她朝他走近一步,「你能不能好好去睡個覺?」

    「怎麼?」她的表情是罕見的嚴肅,臉色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壞情緒都寫在眼睛裡。

    陳宴半開玩笑道:「心疼我?」

    「嗯。」周知意仰頭看著他,「心疼。」

    陳宴眸光一滯,眼瞼垂下,遮住眸底情緒。

    半晌,他喉結動了動,把煙盒收回兜里,嗓音沉啞像被砂礫磨過,「好,聽依依的。」

    「不抽了。」

    第30章 30

    周知意昨夜只睡了四個小時, 精神不濟,連骨頭縫裡都透著懶,沒什麼胃口。

    為了能讓陳宴吃點早餐, 她還是強撐著打開一碗粥, 一臉任性地拽住他的袖口:「我一個人無聊, 你陪我吃!」

    「你這小孩,事兒怎麼這麼多?」陳宴沒好氣地敲了下她的腦袋, 在她身邊坐下來, 懶洋洋地拽過一杯豆漿。

    吃完早餐,陳宴回去補眠, 周知意留在病房裡陪徐碧君。

    徐碧君住的這個病房是個單人間,有配套的衛生間,寬敞清靜, 不用和其他病人擠在一起, 也不用擔心被吵到或吵到別人,周知意早上特意把收音機拿了過來,在病房裡給她放黃梅戲。

    昨天晚上摔倒加驚嚇,又折騰了大半夜, 徐碧君也沒怎麼睡, 這會兒不適感減輕了些,聽著咿咿呀呀的戲曲,她的心情逐漸放鬆, 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周知意把收音機的音量調到最小, 輕手輕腳地走出門外。

    她打開手機, 先去查看未接來電,空空如也,周明溫沒有給她回復。

    心裡那股子煩躁憋悶再次涌了上來, 周知意又嘗試撥了兩次電話,依然沒有接通,她緊緊抿著唇,眼底醞起暴躁的怒氣,一腳踹在了樓梯間的牆壁上。

    牆壁反饋給腳尖的疼痛讓她心裡的怒氣瞬間達到了頂峰。

    她給周明溫發簡訊:【半個小時之內不回電話,你就別要我這個女兒了!】

    她把手機扔回兜里,站在窗口邊深深喘了兩口氣,使勁眨了眨眼睛,強壓下煩躁後回到病房。

    徐碧君這一覺睡了好幾個小時。

    上午11點半,陳宴拎著保溫桶推門走進來,深黑色外套上籠著薄薄一層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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