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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1:18:54 作者: 嘉予
    「周知意。」陳宴突然出聲叫住她。

    「啊?」周知意應聲回了頭,就見陳宴揚手一拋,朝她扔來一個東西。

    她抬眸,看準了,揚手一抓,接住了。

    借著光線,看到是一支藥膏,具體是做什麼用的,卻沒看清楚。

    她也不細看,漫不經心地把藥膏往兜里一塞,沖陳宴抬了抬下巴。

    用眼神示意:幾個意思?

    「小朋友,走路留點心。」陳宴遠遠地望著她,晃了晃手電筒。

    光線刺眼,在她臉上轉了轉,她抬手遮了下眼睛,眼裡的陳宴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音色還是涼的,卻並不冷漠,帶著絲隱隱的揶揄笑意:「臉上留疤會嫁不出去的。」

    說完,他將手電筒一關,向後擺了擺手,轉身走了。

    周知意站在原地怔了幾秒,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拐角處,拿出了兜里的藥膏,照著盒子上的說明書看了幾眼,皺了皺鼻子。

    你才嫁不出去呢!

    我嫁不嫁得出去關你什麼事?

    又不嫁給你!

    —

    晚上,周知意洗完澡,頂著半濕的頭髮,坐在了鏡子前。

    被熱水蒸過的臉頰瓷白無暇,軟薄的皮膚透著淡淡的粉,眼角下那顆淚痣格外清晰,透著點媚。

    她對著鏡子仔細照了照鼻樑上的傷痕,餘光瞥見被丟在桌上的祛疤膏,自戀地嘰嘰咕咕,自言自語:「留疤就留疤,就算是留了疤,也是張好看的臉,不僅好看,而且好嫁!」

    手指卻無比從心地把藥膏摸過來,擠了豌豆大小的一粒,仔仔細細地塗在了傷痕處。

    ******

    隔天晚上放學,照常在前面路口和蔚思分開後,周知意的思緒無端開始飄散,不由自主地琢磨起了讓她琢磨不透的陳宴。

    他昨晚是特意過來為她照明的嗎?

    就因為她抱怨巷子路黑?

    難道他真的是吃飽了撐的在散步,就順便、隨手幫她照個明?

    那他今晚還會再來嗎?

    今晚好像……也挺黑的……

    等這這些莫名其妙、亂七八糟、不受控制的念頭在腦海里實時彈幕似的飄過之後,她又搖了搖頭。

    他愛來不來,關她什麼事?

    她又不是真的看不到路。

    再說,就算看不到路,她還有手機可以照明呢,哪裡就需要他了?

    就這麼沒頭沒腦地想了一路,等右拐進路口時,周知意又是一怔。

    陳宴沒在,可眼前的道路卻籠著層暖黃色的幽幽光亮,像夏日午後浮在水面上的日光——

    家門外拐角處,陳宴昨晚站過的那個地方附近,竟然多出了一個亮著的燈泡。

    燈泡下面有一個開關,光亮散出來,可以同時照亮腳下的路和她家門口。

    周知意怔楞了片刻,突然拽了拽書包帶,拔腿就往家裡跑。

    等一腳踏進家門,她又忽然如大夢初醒般停了下來,慢慢喘勻了氣,才不緊不慢地朝院子裡走去。

    「奶奶。」她隨口叫了聲。

    院子裡只有徐碧君一個人,正邊搖著扇子納涼邊聽著黃梅戲。

    「陳宴來過了?」周知意在婉轉明麗的背景音里問道。

    「怎麼滿頭大汗的,快去洗洗。」徐碧君起身幫她扇起了扇子,倒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周知意撓了撓鼻尖,又問:「陳宴今天來過嗎?」

    「阿宴?」徐碧君拿手絹幫她把額頭上的汗抹了,「下午來過,怎麼了,你找他有事兒?」

    「沒什麼,就隨口問問。」周知意低頭朝廊下走,走到房前,又抓了抓頭髮,欲言又止道:「他來做什麼?」

    「過來陪奶奶坐了會,說咱家門口太黑,擔心奶奶晚上出門看不清,又在門口扯了根電線,裝了個燈泡。」

    提起這事,徐碧君臉上堆滿了笑意,「這孩子,話不多,眼裡有活,還真把我當親奶奶孝順了。」

    周知意抿了抿唇,果然是他。

    那昨晚,他真的是特意過來幫她照明的吧?

    因為害怕她再摔跤?

    周知意啊了聲,想了想,又問:「他還說什麼了嗎?」

    徐碧君問:「什麼?」

    「說我摔……算了,沒什麼。」周知意擺了擺手,丟開書包進了衛生間。

    徐碧君跟在她身後念叨:「現在門口有燈了,你可要當心走路,可不能再摔破腦袋了。」

    「知道啦!我哪有那麼笨!」周知意扯著嗓子回了句,聲音明快。

    ******

    洗完澡,吹乾了頭髮,周知意坐在鏡子前照了照鼻子和額頭,猶豫半晌,還是拿出祛疤膏塗上。

    把祛疤膏放進抽屜里,她隨手翻開了一張新發的語文試卷,挑著題型看了看,驀然掃過一句詞——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周知意低聲喃喃,將後半句讀了一遍,眼前無端浮現出陳宴握著手電筒,倚在牆邊的場景。

    下一秒,她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換了張英語試卷,強行讓自己沉浸了進去。

    耐著性子寫完半張英語試卷,周知意把筆一丟,拿出了素描本,低頭刷刷地在素描紙上打起了線條。

    明暗交錯的背景,薄霧般散開的光圈,男人淡漠冷峻的側影……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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