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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1:16:08 作者: 江亭
    雷托挑眉:「這個人有可能是塞爾維亞人,你確定嗎?你要殺同族?」

    「他已經背叛了民族,我沒有他這樣的同族。」林奈很果斷。

    雷托思考片刻:「跟我來。」

    這次不戴眼罩了,他們就從治療室的小門穿過,坐電梯下負一層,進入防空洞一般的隧道。盡頭是雷托的辦公室,衛兵見到他行禮開門,那扇門厚得像銀行保險倉。

    林奈成心諷刺:「你是打算戰敗了學希特勒嗎?②」

    「你的意思是你是史達林?」雷托知道他心情不好,很願意和他聊天:「那我可要提醒你,塞拉耶佛不是柏林,沒那麼容易打。不過我相信你明白的,你去過克羅埃西亞了,對嗎?」

    林奈臉色更不好。雷托總是能找到他的痛點,這種人沒法聊天。

    雷托是故意的,但他沒想讓林奈難過:「林奈,你這個習慣不好,你一不高興就喜歡攻擊別人。這是不禮貌的,更重要的是,容易暴露自己的短處。」說罷他給狙擊手倒了熱咖啡:「你是狙擊手,是一個隱形的人,如果急了,就容易暴露。暴露就意味著失敗和喪命,相信你比我明白這一點。但你為了羅曼急了,急於攻擊我,在還沒有摸清我的底細之前。」

    林奈知道他說的是對的,他的確因為羅曼失去了一向良好的自製。

    雷托轉頭親吻他的額頭:「下次,不要這樣。」

    林奈被他親得打哆嗦。

    房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雷托轉而說正題:「具體的名字我的確不知道,能潛伏在塞族上將身邊的人屬於一級機密,我沒有權限去接觸。」

    「那你是怎麼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的?」林奈一問出來就想清楚了:「因為這次狙擊任務。」

    「我之前知道我們會用上一些原本就在人民軍里的自己人。這次任務算是第一次具體了解,我們先安排好其他環節,只差最後一步,就是讓人民軍相信這份情報,找你來進行刺殺。」

    「連貝爾拉莫維奇也不是一開始就定好的?」

    「所以我說,我的目標是你。我只需要有一個人去找你,而貝爾拉莫維奇恰好符合條件。」

    「因為他身邊有你們的人。那你們是怎麼交易情報的?」

    「我向軍部報告了這個項目,由上面的人來安排情報工作,最後我只要盯著貝爾拉莫維奇。我就知道,這隻『害蟲』是在貝爾拉莫維奇身邊,他會帶著貝爾拉莫維奇去找你。」

    林奈暗暗吃驚。雷托的意思是他根本接觸不到情報工作。

    這是很奇怪的,堂堂波赫政府軍上校,手下能有一千人的高級軍官,竟然完全接觸不到情報工作。就算國家安全局和情報局有自己的考量,不希望情報人員的信息過多泄露,那至少有一個代號、一份加密文件,再由上校的人去和情報人員做具體對接。為什麼需要上級部門去專門安排情報工作?校官上面就是將軍了,難道要找一位將軍來專門為上校發情報?世界上竟然還能有這種事情?簡直是扯淡!

    如果雷托在說謊,這個謊撒得實在是不怎麼高明,但凡在軍隊裡呆過的人都能聽出破綻。這甚至不像是雷托這種人會編出來的蹩腳故事。那麼,雷托為什麼這麼說呢?他是否想隱瞞什麼?有沒有可能存在雷托不想告人的細節?畢竟,在林奈眼裡的這隻害蟲,在雷托看來卻是自己人,他也不會隨意出賣自己人。

    雷托知道他心存疑慮:「但你還是覺得我對你有所隱瞞?」

    「我覺得你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瞞著我,」林奈說:「另外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是你真的不知道。至於為什麼不知道,因為你的確權柄不夠,或者說,軍部不願意讓你知道太多。他們防著你,我說得再明白一點——他們排擠你。你在波赫政府軍里受排擠,因為你不是穆斯林,而且你不是純正的波什尼亞克人,你是個混血。我說對了嗎?」

    終於輪到林奈揭短了:「你是有本事的,但我從來沒有聽到過你的名字,一次都沒有。散漫混亂的波赫政府軍里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上校,能打能謀,這樣厲害的人物沒有道理不被人知道呀。為什麼?因為他們打壓你,不讓你到前線去,這樣一來,你根本就沒有成績。我猜,你甚至沒指揮過一場像樣的仗。扛著上校的軍銜卻沒打過仗,簡直是侮辱,嗯?」

    上校的臉色有微微的僵硬。

    林奈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上校,我也教你一個道理。狙擊手觀察目標不是只通過高倍瞄準鏡,我們有時候,也通過計算、分析和推理來了解事情。」

    (1:波士尼亞燉鍋:一道象徵調和多元信仰和種族血緣的雜燴菜,用牛羊肉、胡蘿蔔、土豆、青椒混合在一起放入陶罐,文火燉3-5個小時,直到肉完全酥爛。

    2:戰敗的希特勒:1945年蘇聯紅軍攻入柏林,希特勒戰敗,在最後的日子裡,他與新婚夫人一直躲在柏林地下的防空洞中,直至自殺。林奈堅信波赫會戰敗,到時作為波赫政府軍上校的雷托只能效仿希特勒在防空洞的辦公室自殺。)

    第8章 你也不算

    氣氛有幾秒鐘的尷尬。

    雷托放下手裡的茶杯,瓷杯磕在茶盤上沒放穩,嗆地掉在地面摔了個粉碎!茶水潑了一地,濺濕了雷托的褲腳和皮靴。他絲毫不介意,低頭撿起最大的一片瓷片,鋒利的刃口滾落銀珠閃閃的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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