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夜盲
2023-09-20 01:04:35 作者: 秦舞
「其實我有輕微的夜盲症……」正在這時,阿玖再次開口了:「但是不嚴重,而且不是先天性的,是心理因素導致的……嗨,我說這個幹什麼……對不起啊,你就當沒聽過吧!」
開玩笑,哪有聽到了當沒聽過的?
杜斯年一邊帶著她繼續往前走,一邊問:「什麼心理因素?」
「……」彼時,阿玖後悔自己的嘴快。
她輕咳一聲,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前幾年吧,大概我十歲的時候,曾經被綁架過一次……我被關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房子裡好幾天,出來時還失明了一段時間……不過後來就好起來了,但是卻留下了後遺症……」
杜斯年的眉頭皺了下:「你是說夜盲症,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後遺症?」
阿玖點頭:「是啊……不過真的是很輕微的,不算很嚴重,不然我晚上都不敢出門啦。」
杜斯年「恩」了一聲,似乎沒打算繼續糾結的意思。
阿玖便也沒有再多說。
兩個人就這麼手牽手的走了一會兒,突然,阿玖看見前面的不遠處,似乎有點兒微光。
她眯了眯眼睛,仔細看了,沒有看錯,的確是有光。
非常微弱的光。
……
今天是何老爺子的生祭,何老太太其實中午吃過飯就過來了。
杜斯年和阿玖不認識路,才走了那難走的路,上山的路,其實有另外一條,也是這兩年政府剛修的,兩個小年輕不知道。
何老爺子還在時,跟何奶奶感情很好,每年老爺子生祭,何奶奶都會來陪著何爺爺說會兒話。
一般會待上一下午,天黑之前會回去。
但老太太上次閃了腰,畢竟年歲大了,今天不知怎的,又特別傷感,呆的時間就長了點。
如此,下山的時間便晚了些,十一月份,天黑的很快,老太太覺得時間夠,倒也沒怎麼著急。
可誰曾想到,這下山路上就遇到了點意外,老太太的腳扭了。
雲鎮本就偏僻,這山窩裡更是沒有人煙,老太太摸手機想要打電話,手機居然也不見了蹤影。
她今天來看老爺子,是沒跟任何人說過的,怕是沒人知道,這天色越來越黑了,十一月份的天氣,已經很冷了。
老太太穿的不少,可再不少,這山里風大,她那麼大年紀,也是受不住的。
老太太覺得,或許這就是命,自己今晚,怕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不過,也好,這麼幾年,自己一個人過日子,也是挺無聊的。
若不是來了阿玖和她母親,這生活,她都察覺不出滋味了。
說起阿玖,她開始想,這孩子今天一早去了南城,晚上會回來吧。
她走的時候也沒說個點,但想著一天來回,路上就得五六個小時,只怕會很晚吧。
她原本打算著,等回去之後,去醫院看看顧憐影,所以中午就將門廊的燈開了,就是怕那孩子回來後看見房子黑漆漆的害怕。
現在應該很晚了,也不知道阿玖回來了沒有。
她坐在這山里,幾個小時了,身體凍的發冷,但是心卻是平靜的,甚至想著今晚若真的凍死在這裡。
那明天或者這幾天來發現的人,能不能將自己跟丈夫葬在一起,是了,一定會的。
她早兩年就對兒子囑咐過的。
也沒什麼遺憾了,她想。
她帶了一盒火柴,原本是給丈夫燒紙特地帶的。
這會子,這火柴倒是成了她打發時間的物件,時不時的點上一根,那微小的火苗多像是人脆弱的生命。
燦爛的燃燒過,然後沒一會兒,就滅了。
不過,至少燦爛過,也算不錯了。
她這麼想著,就接著一根火柴一根火柴的點,也不知道點了多少根,一根火柴差不多要被點完了。
當最後一根火柴都熄滅,何老太太想,差不多了,就像自己一樣,也該熄滅了。
她略微嘆了口氣,打算強撐著精神回去——回到老爺子的墳頭去。
她的腳扭了,沒法走路,下山也不大可能,指不定一個不小心就摔死了。
但是爬著去老爺子的墳頭,應該是沒問題的。
因為距離,也不算特別遠吧,總歸能在凍死之前,爬到的。
「奶奶——」
正在這時,一個女子清亮的聲音傳來,何奶奶怔了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但緊接著,又是這個聲音,再次喊:「奶奶——是你嗎?我是阿玖……奶奶,您說話啊!」
何奶奶坐在那裡,看著不遠處有光,也看不清人。
但是她確定了,那不是幻聽,她撿來的孫女兒,阿玖,來了。
……
杜斯年跟阿玖將何奶奶送到醫院時,已經是差不多十二點左右了。
何奶奶的腳扭了,醫生檢查了身體,發現腰部再次閃到了,但是不嚴重,其他都還好。
阿玖多少放下了心,一直到何奶奶睡著,阿玖才從病房出來。
杜斯年一直等在外面,拿著手機玩遊戲,又是俄羅斯方塊。
看見阿玖出來,杜斯年淡淡抬眸:「睡了?」
阿玖點了下頭,杜斯年收起手機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阿玖卻沒有走:「我……我在這兒陪床吧,正好我媽媽也在住院,也省的明天一早再過來。」
杜斯年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勉強的意思,說:「……那我走了。」
說完,真的轉身就走,毫不留戀的。
「杜斯年——」阿玖叫住他。
杜斯年轉眸,一雙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著他,似乎等著他說。
阿玖再次嗅到了淡淡的桂花香味,那味道在這個寂靜的夜彌散在他的感官里,更顯得意味綿長,讓人忘不掉。
「今天的事情,謝謝你。」阿玖說。
杜斯年淡淡「恩」了一聲,嗓音有點嘶啞。
「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到家了給我發個簡訊報平安可好?」
杜斯年秀氣的眉頭皺了下,報平安?這種事情他從來不做。
也覺得沒必要。
但……
「可以。」
他淡淡的說完,黑眸掃過少年嬌俏暈紅的臉頰,什麼都沒說,迅速轉身走了。
沒有再道別,也沒有再回頭。
阿玖依舊是站在那裡目送,一直到他的身影拐進了電梯,消失不見了,才側身坐在了邊上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