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不要離開我

    阿玖在醫院門口站了許久，一直到母親的電話打來，她才回過神來。

    母親是擔心她，問她什麼時候回去。

    天黑，下著大雨，她擔心阿玖的安全。

    阿玖沉了一口氣，對母親說：「媽媽，我馬上就回去……」

    阿玖回了家，母親一直在等著自己，還給自己留了飯，不過阿玖說她在醫院陪著老太太吃過了，母親點點頭，一邊收拾飯菜放冰箱，一邊問阿玖老太太的情況。

    得知老太太無礙，母親放下心。

    「不過你身上的衣服怎麼還濕了一些？快些去洗個熱水澡，換身乾爽的衣服，可別像上次一樣感冒了。」

    阿玖應了一聲，幫著母親收拾好飯菜，又取了乾淨衣服進了浴室。

    阿玖再次出來，是二十分鐘後，母親正在燈下看書，她說：「阿玖，你手機剛才響了幾下，應該是有人給你發了消息。」

    「……是嗎？」不知道為什麼，阿玖的心突然跳的厲害。

    她想，不會是杜斯年吧？

    可想想，又不大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呢？他都說了那麼冷漠的話了……

    阿玖一邊擦頭髮，一邊去拿手機，果然不是杜斯年，是郭陽。

    阿玖打開微信界面，豈止幾條，郭陽連續發了十幾條信息……

    【阿玖妹妹，你在嗎？我現在在快遞店，見到燚哥，燚哥說年哥似乎不大好……】

    【阿玖妹妹，你在不在啊？】

    【阿玖妹妹，你怎麼不理我啊，你在幹什麼呢？】

    【阿玖妹妹，你不會真的跟年哥生氣了吧？別啊！】

    【阿玖妹妹，你理理我啊，阿玖妹妹……】

    都後面一連串都是呼喚『阿玖妹妹』的。

    一直到最後一條——

    【阿玖妹妹，年哥是洗了澡後回去的，但是快遞店的熱水器壞了，我看他的濕衣服還在店裡，此前應該淋了雨，又用冷水洗澡，這樣好麼？我有點擔心啊……】

    阿玖眼眸一顫，腦海中閃過站在路邊，渾身濕透，一雙深邃黑眸茫然的看向周圍，差點被電動車撞上都無知無覺的杜斯年……

    捏著手機的手指骨節，就那麼無意識收緊。

    下一秒，她跑到臥室拿了一件外套穿上，又迅速出來。

    對母親說：「媽媽，我現在要出趟門，您不用擔心，我會很快回來的。」

    母親眼中明顯閃過詫異，跟著是擔憂，忙問：「是不是老太太又出了什麼事？」

    阿玖閃著眼波，說：「……沒什麼事，但我得……去看看。」

    到底無法對母親說實話，否則大晚上的去一個陌生男生家，算什麼呢？母親肯定不會同意。

    母親說：「可是這麼晚了……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阿玖忙阻止：「不用的，媽媽，我……我一個同學的爺爺也在醫院住院，他要去看他爺爺，正好跟我一塊。」

    母親眼眸輕閃：「是麼？」

    阿玖很肯定的點頭：「是……」

    然後迅速拿了傘，跟母親道別：「媽媽，您早點睡，我保證沒事的……再見。」

    阿玖腳步匆匆的出了院門，身影消失了。

    ……

    閣樓很昏暗，唯一的光來自一扇非常小的窗子，但窗子卻用黑色的綢布遮著。

    可是即使那綢布很厚很重，依舊遮擋不住那明亮的月光穿過雲層和桂花樹的縫隙，溜進窗子裡。

    首先變化的是他的眼睛，從一雙朦朧的黑眸，一點點的變成清亮的碧綠。

    而且在不開著燈的時候，那綠還是發著光的。

    再然後，是他的手，那原本屬於人類的一雙手，一點點的長出尖銳的指甲。

    再然後是牙齒，尾巴……

    他身上的衣服會被撐破，變成一塊塊的碎步掛在身上，他窩在床上，眼露凶光。

    他成了一隻純白色的小狼，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突然像是不認識了自己。

    門外有人的聲音，一個女人說：「讓我進去……他會怕……斯年會怕……」

    他縮著身子，低頭看著自己的狼爪，狠狠一用力，被褥被抓破了……

    「求求你，立銘，讓我進去……那是我的孩子啊，是我親生的孩子啊……求求你讓我進去……」

    終於，外面沒了男人的聲音，跟著，房門被打開，一個滿臉淚痕的美麗女人踉蹌著闖了進來。

    在看見他的剎那，原本倉惶的眼神瞬間柔軟下來，她對他招招手：「斯年……別怕……我是媽媽，來，到媽媽這兒來……」

    白色的小狼眼神警惕，面色兇狠的看向眼前的女人，沒有走近。

    女人很耐心，一點點的靠近了點兒，再次喊：「斯年，別怕……媽媽不會傷害你……媽媽愛你啊……斯年，到媽媽這裡來好嗎……」

    女人的眼淚再次掉下來，她靠的更近了。

    白色的小狼繼續後退，但後面是牆壁，他退無可退……

    女人終於靠近了床邊，一人寬的小床，她只要探著身子，伸出手，就能碰到他。

    她一雙濕潤的黑眸看著他，眼神柔軟而溫情：「斯年……是媽媽，是媽媽……別怕，媽媽不會傷害你……」

    他齜著牙，綠色的眼睛發出警告的光……

    「是媽媽……」

    「斯年，是媽媽……」

    「是媽媽啊……」

    女人的指尖終於碰觸到他柔軟的毛髮，他的身子一顫，但下一瞬，女人開始很輕柔的撫摸著他……

    他眼裡的警惕瞬間黯淡，下一秒，女人將他整個的抱起，放在了懷裡，親吻他翹起來的耳朵，眼淚落在他的白毛上，她說：「斯年……別怕，媽媽會保護你……媽媽永遠保護你……」

    「媽媽……」

    「斯年……」

    「杜斯年……」

    「不要……不要離開我……」

    「杜斯年……你醒一醒……」

    「不要離開我……求你……」

    「……」

    「不要離開我……不要……」

    「……」

    我害怕……

    我好害怕……

    媽媽……我好害怕……

    「……杜斯年……」

    阿玖再次輕輕的喚他，一隻冰涼的手，探向了他的額頭。

    杜斯年睫毛一顫，阿玖也驚呼一聲：「天哪，好燙……」

    「杜斯年——」阿玖的聲音加大了一分，甚至伸手推了推窩在床上滿頭是汗的少年。

    「杜斯年……你醒一醒，你發燒了……」

    杜斯年像是被纏進了夢魘里，怎麼喊都喊不醒。

    阿玖著急了，再次叫道：「杜斯年……你醒一醒，是我，我是顧玖！」

    顧玖？

    顧玖……

    顧玖——

    杜斯年猛地睜開眼睛……

    模糊的視線一點點清明，然後又一點點，一點點的，鏤析出一個女孩絕美俏麗的臉……

    是顧玖……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