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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0:52:47 作者: 冉亦安
那碗粥結結實實戳了他的心窩,讓駱寒在他心裡的位置變得比普通朋友厚重一點,可又沒到竇樂那種隨時可以開玩笑互損的程度,所以他倆之間的朋友關係才難以歸類。
歸不了類那就先這樣吧,年齡帶給項尋最大的財富就是心越來越寬,管他什麼朋友呢,反正就是朋友。
隨後他去辦了出院手續,昨天是駱寒給交的住院費,裡面還有幾千塊的押金,項尋連同各種費用一起轉給了駱寒。
對方好像很閒,馬上回復了消息。
駱三三:出院了?
項尋看著他的名字樂,他大號怎麼起這麼個傻逼名?
項尋:出了。
項尋:保溫壺改天給你。
駱三三:不用,你留著吧,回家注意休息,別吃太多。
項尋:嗯。
想了想他又回了一條:謝謝。
駱三三:客氣。
比起跟駱寒面對面聊天,他更喜歡跟對方發消息,駱寒發消息的風格言簡意賅深得他心,少了他那雙不是勾得人心裡癢就是牙癢的眼睛盯著,簡直太舒服。
項尋伸手打了輛車,車上閒著沒事翻了翻駱寒的朋友圈,意外地發現,這位看起來挺酷的大明星私下竟然挺萌,朋友圈裡分享了各種養龜日常。
他養了一隻大墨龜,黑黢黢的跟黑蛋兒有一拼,但比黑蛋兒酷多了,又酷又萌,挺招人喜歡。項尋不知不覺看了一路,再抬眼的時候已經到了項家所在的胡同口。
項老頭住在一大雜院裡,計程車開不進去,項尋就在胡同口下了車,一路七拐八拐地溜達著,一邊跟認識的大爺大媽小商小販聊天寒暄。
在這裡住了十來年,沒有不認識他的,當年他就是暈倒在胡同口的小雜貨鋪外,才被項老頭撿到的。他就像個偶然闖入胡同大家庭里的小可憐,所有人都把他當自己孩子疼,小時候在胡同里走一圈基本就能填飽肚子,誰見了他都會往他手裡塞點東西。
那會兒項尋不大愛說話,只會硬生生地說句謝謝,人家也不跟他計較,摸著他的頭,說他會有後福。
項尋的後福暫時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里苟著,但胡同里的這些善意可都得了回報,長大後的項尋從大家日積月累的善意中脫胎換骨,大變活人,跟誰都能聊得起勁,每次回來都得拉一車的好東西挨家分,以至於大家雖然經常對大嗓門愛吹牛下棋總耍賴皮的項老頭吐不出好話,卻不得不承認他挺會教孩子。
今天胡同里的棋攤早早散了,因為是正月十五,家家都要準備大菜招待兒子姑娘媳婦女婿,全都挨家跟灶台較勁,鄰裡間你跟我借根蔥,我跟你借瓣蒜,你家燒肉了我來嘗一口,我這炸了魚你也來品品,一派和樂的生活氣息。
以前項尋拍過一個胡同系列,就是在這裡拍的,拿了大獎,獎金他一分沒留,拿出來各家平分,從這之後胡同里的人見了誰都得吹一吹他們家有個著名大攝影師。
一進家門項尋就吆喝:「老項,給我留肉了嗎?」
結果招來了人狗齊吼。
「快快給我買瓶醋去兒子!」
「汪汪——!」
項尋愣是從自家狗兒子這叫喚聲里聽出了「重見天日」般的喜悅,以及「飽受壓迫」的委屈。
項家的四合院裡沒有別的住戶,所以整個小院都歸項老頭支配,項尋一進家門就看見院子上空扯了幾根繩,而黑蛋兒同志此時就在這幾根繩之間來回溜達。
項老頭是個能走一步絕不走兩步的懶蛋,遛狗對他來說是人生第一大酷刑,於是想了這麼個辦法,讓黑蛋兒自己遛自己。
項尋一邊同情一邊樂,順手給了黑蛋兒一嘴零食,摸摸頭再給它解開繩,黑蛋兒委屈得都沒狗樣了,撲在它爸身上嗷嗷的。
他沖廚房裡的項天問說:「看把我兒子憋屈的,你也忒懶了。」
「放屁!罵誰孫子是狗呢!」項天問在鍋碗瓢盆協奏曲里吼了一嗓,「快去給老子買醋,等著糖醋排骨呢。」
這老頭每次做飯都得缺點啥,然後支配倆兄妹出去緊急買,項尋深知他的尿性,剛才在胡同口買齊了各種調味料。
項尋把一袋調味料從廚房窗戶里遞給項老頭,「就知道你得來這個,所有調料我都買了,夠你做滿漢全席了。」
「嘿!還是我兒子懂事,比項晚那個好吃懶做的死丫頭靠譜多了。」
項天問從不委屈自己這張嘴,哪怕兒子姑娘不在家也天天大魚大肉,一個人過得極其滋潤。他倒刺了四菜一湯,沒一會兒就上了桌。
「項晚說你住院了,什麼毛病啊?」項天問坐在小飯桌前,才有空打量項尋兩眼,一臉嫌棄,「嘖,瘦得跟什麼似的,鬧饑荒那會兒我也沒跟你似的。」
「沒事,胃抽筋了。」項尋餓了好幾天,這會兒也不委屈自己了,拿起筷子就吃肉。
「嗐,胃抽筋住什麼院啊,我還當你折騰出大毛病了。」項天問心一寬,連吃了兩大塊肉,「項晚說你錄節目去了,這是準備進軍影視圈了?」
項天問對影視圈從來沒好話,也不希望項尋進那個圈子,這話帶著點質問的意思。
項尋想起馬薔的話,有心從老頭嘴裡套一套話,故意說:「進也不是不行,來錢快……」
哪知這話還沒等說完,項天問就火了,筷子狠狠砸在桌上,瞪著項尋怒道:「錢是你爹啊,上輩子沒見過錢啊,不知道名利迷人眼嗎,那些人的名利都怎麼來的,都他娘賣了良心來的,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非要重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