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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0:50:46 作者: 殭屍嬤嬤
今天輪休,不用去便利店上夜班,奚薇無事可忙,晚上就癱在沙發里盯著電視屏幕,喝啤酒。
喝得微醺時,接到母親電話,安排她明天中午相親。
「你已經推了太多次,這回必須去。」母親語氣強硬:「除非你想看我血壓飆升。」
「可是,媽,我通宵夜班很累,明天下午還要……」
「我問過你們店長,知道你今晚輪休,別找藉口了。」
奚薇的身影籠在昏沉陰影里,她低頭摳自己的指甲,仿佛自言自語:「為什麼非要我做不喜歡的事呢。」
那頭母親也默然,緩緩深吸一口氣:「如果你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當然行啊,可是……薇薇你二十九歲了,不能一直這麼封閉下去,多出來見見朋友,多一些社交,慢慢就可以改變的,別讓我擔心,好嗎?」
奚薇紋絲不動地待在暗影里,背是駝的,她安靜半晌,用很溫柔的聲音回答:「知道了,我會去的,媽媽。」
二十九歲的女人分明很年輕啊,生命過去不到一半,許多姑娘甚至覺得自己還是少女,不願意長大。
可奚薇不同,她好像停滯不前,又好像坐上極速飛船,去到生命枯竭的歲月,時常錯覺自己一夜白頭。
次日中午,她按時如約來到相親的地方,那是一家海鮮火鍋店,預訂的位置靠窗。
對方是個五官清秀的小胖子,長得白裡透紅,為人也蠻講禮貌。他們兩個客套問好,隨意地交談,雖然奚薇心裡提不起半點興趣,但既然答應了母親,她願意給出一些反應,試著讓自己裝成一個比較正常的人。
小胖愛笑,也愛吃,抬手招服務生加菜。
這時奚薇望向窗外,目光忽然停頓,然後呆滯。
真不巧,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蘇令城。
是,不會認錯。
他正牽著一個女孩在路邊等紅綠燈,兩人十指緊扣,如膠似漆,就像奚薇曾經和他做的那些……哦不,不一樣,他們在一起那會兒,蘇令城會背著她跑操場鍛鍊,會和她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當眾親吻,會因為醉酒而輕咬她的耳朵撒嬌,還會……
打住,打住,都過去了,回不去了。
奚薇目送他們穿過斑馬線,牽手變作摟抱,慢慢消失在轉角。
餐廳的玻璃窗寬闊明亮,午後陽光灑下,她眯起眼,感覺頭皮隱隱發癢,像是有了光合作用,於是懷疑頭髮正在迅速生長,一根根變白,大片的白。
小胖發現奚小姐忽然間不再開口說一句話,任憑他怎麼挖空心思熱場子,找氣氛,她就那麼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仿佛什麼也聽不見。
最終他也失去談興,只能尷尬的不停喝水。
對象太難搞,約會到底還是失敗。
下午三點,奚薇照著地址來到新顧客的公寓。
門鈴按了幾次,沒有人開,她打電話過去,一個自稱小何的男人說,這是他老闆霍先生的房子,白天基本沒人,她詢問對方的聯繫方式,但被「不方便」為由拒絕,接著小何把門鎖密碼告訴她,並且委婉提醒家裡有監控攝像。
當然,如果沒有監控,誰會放心讓陌生人隨意出入自己家。
奚薇開門進去,卻見一個冷灰色調的房子,輕工業風,家具線條簡練,沒有多餘裝飾,比李太太家那種浮誇的歐式宮廷裝潢要容易打掃得多。
她放下背包,開始自己的工作。
霍良深開完會,坐在辦公室里抽無聊的煙,他想起此時此刻家裡有個女人,也想起他好像在客廳裝了攝像,所以打開電腦查看。
奚薇挽著衣袖,光腳站在椅子上,手裡拿一塊抹布,正踮起腳尖擦拭餐廳吊燈。
廚房是開放的,他清早習慣自己做點兒吃的,煎蛋,培根,烤兩片麵包,用過的餐具丟在洗碗槽里,現在都被清理乾淨了。
茶几上的雜誌整齊擺放,菸灰缸洗淨,那些胡亂扔在客廳的啞鈴、耳機線、充電器也都各歸其位。
奚薇擦完家具,開始清潔地板。
霍良深發現,看別人幹家務活還挺解壓的。
地面弄乾淨後,奚薇把陽台的衣服收進來,找到熨衣板和熨斗,給他整理衣物。
小何抱著文件敲門進來,霍良深正打算關掉視頻,這時卻看見奚薇慢慢停下手裡的動作,立在那兒,垂著頭,不知想到什麼,她抬起胳膊,用手背擋住眼睛,肩膀微微的在發抖。
霍良深也愣了。
但是只那麼一會兒,她收拾好情緒,把淚擦乾,變回面無表情的臉,當做什麼也沒發生,繼續像個機器似的幹活。
夜裡,霍良深回到家,看見茶几上擱著一件被燙壞的襯衫和一張紙條。
字跡很漂亮。
他笑了笑,拿起筆,在底下寫了句:沒關係,不用賠。
奚薇沒有他的聯絡電話,但他們似乎找到了更戲劇性的交流方式,霍良深覺得,這很有情調。於是從那天起,紙筆留言成為溝通橋樑,比如當她面對餐桌上一瓶開過的紅酒但不知是否需要扔掉,比如發現陽台的燈壞了提醒他更換,比如新搬來的鄰居上門送了一盤點心。
「盤子得還給人家。」
「吸塵器故障,我拆開修過,如果再不行得換新的。」
「你忘記關浴室龍頭,浪費了很多水,請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