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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0:46:47 作者: 勖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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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家就是算準了趙家父母都是要體面的人,但父母歸父母,兒子是鐵板。

    六年前那事那麼囂張的輿論,他都挺過來了,更別提今日眼藥般的口水仗了。

    周從森知道的時候,在辦公室沖趙孟成狠拍桌子,威脅他,你桐城還想不想去?啊?你關鍵時候給我掉這麼個鏈子,我的電話都快要被家委會那幾個刁茬太太打爆了。

    而趙孟成一臉悉聽尊便,誠然告訴老周,「原本我是聽之任之的,哪怕你罷了我的晉升名額,但是我家屬勸我,善了善了,我也聽她了。她作為受害者家屬再去一次,但如果韓家還是賊喊捉賊,那麼,周校,您就罷免我吧!」

    趙孟成把他的證件丟到周從森跟前。

    不是,老周聽得雲裡霧裡,倒不是稀奇這公子爺這副作派,他輕易低頭就不是趙孟成了,而是,「你什麼時候有家屬的啊?」這家屬這麼厲害,能叫你耳根子軟,也是不容易。

    趙孟成:「嗯,如果我和您還是同僚的話,結婚一定給您寄請柬?」

    老周:「哦,合著不是同僚你就不打算請我了?」

    「嗯吶,不同僚,我也懶得巴結您了,怪累的!」趙某人大放厥詞。周從森把他的證件摔回去,要他滾回去上課,事沒了之前不准離崗,事了了也正經給我份書面檢查。

    而另一頭,明明聽了趙老師的派遣,來陪香香姐去見韓露。

    明明本來就不是應屆畢業生,在家待考的狀態,時間自由些,但那衛若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在醫院住院樓下等著她們,一見到她們人,就不停地嘮叨,說那個韓露是個瘋批,你們見狀不好就跑,別和瘋子講道理啊。

    明明卻不那麼認為,韓露就是愛鑽牛角尖,她其實很早就看出韓露喜歡趙老師了,而趙老師也避嫌單獨與女學生接觸。對於走偏的人來說,這種只有若離沒有若即的感覺,才是壓倒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需要正規的疏導與良性的陪伴。明明說。

    衛若一直跟著明明後面,「師姐似乎很懂若即若離的感覺。」

    明明聞言,回頭看他,再坦蕩不過的同學目光,絲毫沒有那什麼若即若離的覺悟。

    *

    韓太太還是那句話,她不想她女兒再受什麼刺激。

    顧湘見不到韓露,只得問韓太太,「那麼趙老師那晚是去糾正您女兒愛慕老師的嘛,愛不愛慕,也沒必要親自往學生家裡跑一趟。」

    「我來這裡,不是來吵架的,這裡是醫院,病人最緊要的準則就是被救護。」

    「韓太太,我只再問您一句,您女兒那晚如果不被及時發現並救護,那麼她的命沒了,您的一切對抗還有什麼意義?」

    同理心,趙老師那晚登門也是這樣的氣餒。他氣餒,為什麼總有他無力的事發生,從前他故友的去世,如今他女友的家人差點因為他的緣故一命嗚呼。

    我們之所以這麼鮮活得蹦躂就是這條命還活著,命沒了,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命是底線的話,您觸及了我的底線,我又為什麼不可以追究!

    顧湘從包里翻出她的名片,她說這件事即刻起,關乎趙老師名譽,也關乎我家人的性命,「派出所那裡,我可以撤銷控訴,但我不是來私了的,也不是來模稜兩可的,我要聽您及韓露正式出具對趙老師的正名書。」

    「他明明可以等著警方來介入,僅僅因為您的女兒跟著他後面補習了幾個月的緣故……」

    忽地,VIP病房的門忽啦打開了,裡面的韓露,單薄、慘白到像紙片人,顧湘聽到她咬牙切齒地說,「你是來代表趙老師的?」

    顧湘身邊的明明悄悄扶了扶她的胳膊,小聲提醒她,「香香姐,冷靜,別刺激她。」

    顧湘記得第一次見韓露,她也是氣鼓鼓地,但那時比現在有生氣,現在更像冷掉的燭火,沒了那一息一息地跳動感。

    「不,我是我,他是他。但趙老師有話托我帶給你。」

    偌大一個病房,只一個瘦瘦單單的韓露。

    她抱膝坐在床上,整個人和這裡的一陳一設都尤為地融合,這在顧湘眼裡是挫敗的。

    明明先跟韓露說話的,她們是同齡人,先前課間還討論一起追的劇或小說,她們還有共同應援的愛豆。明明說,「我們不是說好高考後,一起去莫干山玩的嘛?」

    顧湘參與了她們的話題,「真好,趁著上學的時候多出去轉轉,國內國外,我那時就是玩得少了,現在想去也騰不出假來,打工人的卑微。」顧湘告訴她們,高考畢業旅遊,我媽只准在周邊轉轉,當天來回。

    韓露卻絲毫不領情她的熱絡,只冷冷地批評她,「你好假……你明明恨死我還這麼假惺惺……」

    顧湘接過她的話,「我一點不恨你。因為你們的恨與我的恨,閾值顯然不一樣。」

    顧湘說,如果她有限人生以來,當真恨過的,應該只有她父親。

    來前,她做過調查,韓露的癥結就出在她父親身上。

    「我父母很早就離婚了,我爸的過錯,我當真恨了他好多年,恨他的背叛,才導致一個家庭的瓦解。可是我媽一直說和他過不下去就該離,不然綁在一起更痛苦,是的,這些年除了他們各自分開了,除了我的父母不睡在一家床上,其餘,他們待我的也沒什麼不同。反而,如今的我該慶幸,我沒有看到他們因為委曲求全而綁在一起互相怨怪,互相責備,互相糊塗彼此的人生。當然,他們現在的關係更複雜,一對已經走離法律約束範圍的『夫妻』,分道揚鑣的『夫妻』,因為我的緣故,他們總是有牽扯,甚至可能一輩子,但我也懶得管了,也許這樣至近至遠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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