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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0:37:51 作者: 文安初心憶故人
我又反覆看了看,沒什麼特別的啊,只不過,盯得久了,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可是奇怪,這種不舒服從哪來?我四周繞著看了看,猛地發現,這幅畫,是把心理學的螺旋曲線,用油畫的色差表現了出來,細細看去,夜空里的每一個線條,都緩緩在收尾處形成了仿佛閉合的曲線,偶爾的幾點星星,正好處在曲線的散射點上,和明暗交織的螺旋曲線一起,讓人頭暈,看得久了,可以催眠。如果抑鬱症患者長期看這種畫,病情會越來越重,甚至頭暈嘔吐反胃。
我的心忽然抽緊了:「你這幅畫從哪來的?」
陸曾翰苦笑道:「我去他美國的公寓,收拾東西的時候,牆上掛著的就是這幅畫。那個地方我以前去過,我在美國進修犯罪心理學的時候就住過那裡,沒有這幅畫。他幾年也不去那裡住一次,不會買幅畫回來。」
「你的意思,這幅畫是我畫的?」我訝異地看著陸曾翰。
陸曾翰無奈地搖搖頭:「他的公寓沒有監控,無法知道在他住的時候,誰找過他。但我找人查了附近街頭的監控,在他出事前的三天,你抱著包裹好的和這幅畫一樣大小形狀的東西,向他的房子的方向走去。」
「不可能,不可能。」我搖頭喃喃自語,「我不會畫畫,我從小學之後,從我父母去世後,我再也沒畫過。姐姐才會畫畫,我不會。就算是她,她是我分裂出來的,我不會的東西她怎麼會?」
「你不是不會,你是因為心理創傷應激,不想碰畫筆。你和可怡耳濡目染,又有繪畫基礎,你的繪畫理論知識豐富,只是缺乏實踐操作,但畫這麼一幅讓人抑鬱的畫,並不難。這幅畫的重點不是手法多難,難在它裡面蘊含的心理學要點,能讓人抑鬱的要點。」陸曾翰糾結道,「你說,用畫殺人,這種事我就是說給警察聽,哪個能相信?就是警察信了,告到法庭,也史無前例,不會有人敢判一幅畫能是殺人的利器的。」
我忽然又想起第一次見陸曾翰時,他鬼魅的聲音:「你是藝術治療師,任何事,都是雙刃劍,能救人,就能殺人,藝術殺人,一定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你說呢?」
第二百零二章 錄音
我抬眸看著陸曾翰,聲音都快不成語調:「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不覺得太荒誕了嗎?」
陸曾翰嘆氣道:「當初,我也不想冤枉人。我查到了是你把畫送去給趙黎川,因為國內的繪畫心理分析不夠權威,我特意讓美國的心理專家分析過,他們一致都認為,這幅畫有加劇抑鬱的作用,而且加重的程度還很深。如果說有死亡音樂,這幅畫無疑就是幅死亡繪畫。而且趙黎川已經在美國了,就算他曾經做了什麼,他也已經安全逃離了,又有什麼事能讓他想不開去尋死?我了解他,他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大。」
「不可能,怎麼會有死亡繪畫?你太可笑了,我都沒聽說過這種東西,「她」怎麼會想到?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喃喃地重複著,思維開始機械。
「沒人比我更希望不是真的,那樣我對你就可以肆無忌憚,可以無所顧忌,可以沒有任何包袱。而不是像之前,每次都喘不上氣來。我想見你,又怕見你,每次見了你,回來就會夢到他的臉,不聲不響,就那麼默默地盯著我,無聲地懲罰著我的見色忘義。我也同樣怕你,我怕看到你純淨的眸子,我常常在想,這樣一雙不諳世事的眼睛,乾淨得像泉水,怎麼會有一顆那麼複雜的靈魂?我也怕看到你幫著警察分析案情,你的專業和聰慧,讓我欣賞又讚嘆,我有時感慨,任何行業都有天才,有天賦的人是常人比不了的,就像你的繪畫心理分析,真不是學了心理學就能做的了的。可是專業的你,同時會把這份專業用到殺人上,以至於讓警察束手無策。那一段時間,我也要分裂了,不見你時,忍不住去想你,見了你,又忍不住自責。」陸曾翰懊惱地抹了一把臉。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不可置信地顫抖著。我會畫畫?我還會把畫和心理學結合?我還會藝術殺人?天!我到底是個什麼人?我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陌生,陌生得仿佛這具軀體下的靈魂,是一個幽靈一般。我癱倒在地上,雙手捂著耳朵大聲吼著:「不!」
陸曾翰蹲下來握住了我的手,眸子裡的神情痛苦而心疼:「可喬,你先冷靜下來。」
我沒法冷靜,我的腦子裡已經像脫了軌的火車一樣,嗡嗡亂響。太多的不可思議,太多的匪夷所思,我覺得自己像聽了一個天方夜譚的故事,可偏偏這似乎就是真相。我面前的那副畫在我眼裡已經變了形,那夜空像猙獰的黑洞,幾乎要把我吞噬,我開始耳鳴,陸曾翰似乎還在我耳邊說著什麼,我已經完全都聽不清了。我暈了過去。
這次不知道暈了多久,卻沒有一個夢。仿佛就是一睡一醒之間,卻看到天已經大亮了。是過了一夜了嗎?我看著守在床邊的陸曾翰,他應該一夜沒睡,眼裡滿是紅血絲的疲憊。我頭疼得很,揉著太陽穴問道:「我睡了很久嗎?」
陸曾翰撫了撫我的額頭,輕聲道:「是不是很難受?頭疼吧?」
「嗯。」我應著,有些奇怪,「睡了一夜,怎麼頭疼得這麼厲害。」
陸曾翰看著我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又收了回去,只是輕聲道:「白天再睡會兒補補覺吧,我請了半天假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