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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0:37:51 作者: 文安初心憶故人
「他?趙黎川嗎?」我打了個寒顫,「他為什麼要殺李成彬,他和陳晨又有什麼關係?」
「那大概要從他和鄒士釗的關係說起了。鄒士釗是個野心不小的人,他的企業帝國,是一系列的,有船廠,生產船,做正規的運輸。但現在船運,利潤很薄,正常的運營根本滿足不了他的欲望。他就把腦子動到歪處了,打起了走私的主意。他的走私,如果是正常的貨物,利用保稅倉進境不進倉,或者是直接核銷,甚至騙取減免稅,手段多得很。如果是不正常的貨物,就繞關,或者直接海上交易。」陸曾翰說道。
「不正常的貨物?」我不懂。
陸曾翰苦笑道:「進口的毒品,槍枝彈藥,油,出口的廢鋼鐵,珍稀動物,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走私來錢又快又多,他用各種方式洗錢,包括夏夢慈家裡的拍賣行。同時他名下還有很多公司,形成一個網絡體系,各司其職。」
「沒人查他嗎?他怎麼能做這麼大?」我簡直無法相信,在南城這樣一個臨海的城市,他是怎麼在緝私警眼皮子底下做這些事的?
「他做得大,反而有大的好處。和一般的小打小鬧不同,他已經做到了一定規模,到了這種程度,假的也成了真的了。甚至還有很多人,需要他的公司洗錢呢。他的船舶融資租賃,說是融資,實際上把多少錢洗白了?那些租賃的公司,查查背後,到底是真的商人,還是拿了黑錢的某些人的家屬?」陸曾翰冷笑道,「他已經把這種見不得光的事,做的堂而皇之的像個正經交易了。如果不是深入抽絲剝繭,這些和他像網一樣勾纏的人,根本查不出來。」
我聽得頭暈:「所以鄒士釗是個網,後面的魚多得很?」
「所以驚動了部里,要一窩端了。不過小魚小蝦無所謂,只要順著交易往來證據,經偵一查就好了。大魚可就不好查了,他們的資產往往被轉到了海外,而且鄒士釗很會做這種事,做的不露痕跡,非常難查。」陸曾翰的一支煙抽完了,他顫著手,又點了一支煙,仿佛竭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趙黎川,也許也是鄒士釗背後的一條大魚,只是當他想甩開鄒士釗的時候,被鄒士釗搭上的人狠狠反咬了一口,以至於喪命。南淇島那具男屍,就是趙黎川和鄒士釗分崩離析的前兆。雲湖山莊前後經歷過幾任主人,金沛江,趙黎川,鄒士釗。男屍死的時候,主人是趙黎川,雲湖山莊是金沛江送給他的。如果不是他動手,別人是不可能在他的房子裡殺人的。」
陸曾翰狠狠吸了幾口煙,煩躁地把煙滅了:「我就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和那些人同流合污?他不是那種人!」
我的心裡翻江倒海,人,是多麼複雜的一種生物。每個人都有好多副面孔,只怕到了最後,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面孔了。
陸曾翰痛苦地說道:「越往下查,越發現他的不清白。可喬,你能明白我的那種痛苦嗎?」
我握上了陸曾翰的手,此刻他的痛苦,是真實而深切的,我甚至能感到他在微微顫抖著:「可喬,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我開始查到這些,也許,我就不會去招惹你了。」
這句話,讓我徹底怔住了,我懵然地看著他道:「也就是說,你起初接近我的目的,你套路我的目的,真的是想,殺了我?」我的聲音也開始抖了。
陸曾翰長長嘆了口氣,沒有避開我的目光,似乎直視到了我的心裡:「想,從美國回來之後,我每天都在煎熬之中。他教我做個好警察,可我不知道怎樣才是一個好警察?我一直以為,好警察就要守住人間的天平,懲惡除奸,可是我面對著一個殺人兇手,我無能為力啊!」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不敢相信地搖著頭,天,多可怕的人,明明恨得我要死,他是怎麼做到對我調笑,送我禮物的?我崩潰地大叫:「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哪怕直接告訴我,我是個兇手,你要我抵命,為什麼要做這種陰險的事?為什麼啊!」
「為什麼?」陸曾翰自嘲地笑了兩聲,臉上的表情滿是涼意,「是啊,我為什麼不找證據,去告你呢?我為什麼要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呢?」
陸曾翰緩緩站起身來,拉著我向放著姐姐東西的屋子走去:「我來告訴你答案。」
我忽然有些害怕,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老天如果要懲罰我,我真的希望他一次懲罰個夠,不要每次在我的傷口即將癒合的時候,再狠狠地撕裂開。我的腳步甚至有些凝滯。陸曾翰連拖帶拉把我拽到了房間門口,走到一堆畫前面。我之前就一一翻看過那疊畫,是姐姐的畫,除了最後一幅,用紙包著,我沒有打開。
陸曾翰直接把最後一幅畫抽了出來,在我面前打開,扔到了地上:「你看看。」
我向前走了一步,那是一幅夜空的圖案,偶爾有幾點星光,只是那夜空層次不同,費了很多功夫,造成了一種明暗間隔的色差和立體感。這幅畫尺幅很大,但是圖案單調,畫功也很一般,不是姐姐的手筆。姐姐多年學畫,畫的水平自然比這個要高出不少,這幅畫打底上色的次數非常多,用的手法也是極盡繁複,但是並沒有表現出它想要表現的東西,換句話說,這個畫者理論知識豐富,但動手能力跟不上理論。
「你看出什麼來了嗎?」陸曾翰問著,聲音是淡淡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