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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8:19 作者: 春日負暄
    長寧不設防,也沒想著防,被踢了個正著,悶哼一聲。

    「疼嗎?」謝燕鴻問。

    長寧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疼」字,謝燕鴻拍拍胸脯,說道:「那就不是夢。」

    「......」

    謝燕鴻還沒來得及問一問長寧到底去哪兒了,目光馬上被他拴在刀柄上的璽印吸引了——即便是在這燈火昏暗的軍帳內,也能看出它玉色瑩潤,氣度不凡。

    「那是什麼?」

    長寧揉了揉被踢中的肚子,說道:「傳國玉璽。」

    「什麼?!」

    謝燕鴻整個人愣住了,長寧將那枚璽印解下來,塞在謝燕鴻手裡給他看。謝燕鴻連忙從床榻上下來,雙手微顫,捧著那枚象徵天命的天子印璽,對照著燭光去看。先看龍鳳雕刻,再看那八個字,看來看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張開了嘴。

    「這是真的嗎?」

    「如假包換。」

    謝燕鴻看了又看,只見璽印的一角處有點磕碰,缺了一點。他激動地說道:「這裡有個缺口,書上說的都是真的,是玉工磕的!」

    史書有載,傳國玉璽是用石中寶玉雕刻而成。玉工將包裹美玉的石頭進獻給當時的皇帝,皇帝誤認為玉工戲弄,退回石頭,並下旨降罪。玉工傷心驚怒,猛擲此石,石頭破裂露出裡頭蘊藏的美玉,玉也被磕破了一個角落。

    皇帝便收回了懲罰,命玉工將這玉雕刻成璽印。

    識人如識玉,不要只看外表,良才美質需要慧眼識之。皇帝命玉工在雕刻時保留這處缺口,為了自省,也為了警醒後代。

    那位皇帝所統御的國家已經覆滅百年,這枚象徵天命的玉璽,卻流傳至今。先帝自大破李朝那日起,便一直在尋找這枚傳國玉璽。

    長寧說:「不是,那是我剛才來的路上不小心磕破的。」

    第八十五章 接住了

    怕惹人注意,謝燕鴻吹了燈,帳內昏暗,只借一點漏入的星光。他與長寧對坐著,中間放著光澤瑩潤的傳國玉璽。

    望著這枚玉璽,念及清河郡主的篤定,謝燕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必定是長寧答應了孟霽,用這枚傳國玉璽來換謝燕鴻和倖存的謝家人的自由。

    「還有小孫的家人。」長寧說道。

    謝燕鴻目瞪口呆,仿佛被雷劈過一般,剛才一直都沒回過神來。他沒辦法想像自己能和這代表一國國運的璽印相比較。他看向長寧,長寧在打瞌睡,估計是一路趕過來累極了,眼睛半合著,似乎隨時都會睡著。

    這枚傳國玉璽,是長寧的父親,在國之將傾時交給他的,估計是心裡仍存了一絲期望,又或許是他深信了道人們所傳說的「麒麟命格」,希望長寧能光復李朝,無論如何,這枚璽印都意義非凡,自己真的能隨意處置它嗎?

    謝燕鴻小心地把璽印拿起來,問道:「真的可以嗎?」

    長寧困得糊裡糊塗,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知是什麼意思。他將璽印帶到了,見了謝燕鴻,覺得重擔都卸下了,只想歇一會兒,他見謝燕鴻捧著那枚印,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以為謝燕鴻是不知道該把這東西藏哪兒。

    「放這兒就行了,沒人知道。」

    謝燕鴻瞪著眼,看著長寧一把將傳國玉璽塞到床底下,還伸腳往裡踢了踢,他又想到那個被長寧不小心磕出來的缺口,不由得就想笑。眼見著還有一會兒就要天亮了,是得睡一會兒,謝燕鴻這樣想著,也坐在了榻邊。

    「等等。」

    長寧閉著眼趴著,懶洋洋地問:「怎麼了?」

    謝燕鴻趴在地上,將長寧踢進去的玉璽又撈出來了,在屋內左右翻找也沒找到紙或者布帛,最後,他乾脆撕了一件衣服,印泥也沒找著,他乾脆咬破了手指,糊在璽印刻字的那一面,好在玉璽並不大,費不了多少血。

    當璽印懸在布片上的時候,一開始謝燕鴻還有點猶豫,他倒吸一口氣,用力印下去,再拿起來時,「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清晰地印在了這皺巴巴的布片上。謝燕鴻興沖沖地又撕了幾片布,嘟噥道:「多印幾個......」

    長寧已經在床榻上睡著了,背部微微起伏,睡得正香,等他醒來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謝燕鴻居然還在桌邊,滿滿一桌子都是印了八個大字的布帛。

    謝燕鴻困得揉眼,吮了吮流血的手指尖,乾笑兩聲,訕訕道:「印這個會上癮......」

    誰不想過過皇帝癮呢?權力的感覺讓人上癮。

    當謝燕鴻把包裹著傳國玉璽的布帛扯開時,他感覺到濟王熱切的視線好似烈火,恨不得把這一方印璽給燒融了。

    先帝在世時,他當了二十餘年的太子,永遠距離最高的位置一步之遙,又經歷了兄弟鬩牆,出判徐州。如今,不曾眷顧他父親和弟弟的天命,要落在他的身上,他如何能不激動。他久病蒼白的臉頰泛起紅潮,咳嗽止也止不住。

    他雙手顫抖,捧起那枚璽印,仔細撫摸,他目光太專注了,壓根沒有留意到謝燕鴻在打量他。

    「真的是......」濟王喃喃道,「這個缺口,和書上說的一樣,是......」

    長寧說:「是我......啊!」

    謝燕鴻把踩他的腳悄悄收回來,幸而沒引起大家的注意。

    此事機密,在場的人並不多。宋瑛還是稚子,目光迷茫。陸少微信「天命」,但那是天之大道,凡人不可企及,更何況一個死物?凡人的所謂「天命」,都是造出來的,她正是箇中好手。而孟霽,則馴順地立在宋琳琅身後,頭都不曾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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