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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8:19 作者: 春日負暄
「聞什麼,我才洗過,是香的。」謝燕鴻笑道。
長寧悶聲說道:「就是因為香才聞的。」
長途行軍,鼻端聞到的要麼是臭味,要麼是血腥味。謝燕鴻身上有澡豆的清新香味,被體溫蒸騰起來,更讓人暈乎乎的。
倆人在浴桶里鬧了半天,水都涼了,撒得到處都是。
床帳拉下來,兩人身子交疊著,昏昏欲睡。長寧真的是困極了,抱著一具又香又暖的身體,更是越發覺得倦了。但他還是支撐著精神,問道:「小鴻,你有心事。」
謝燕鴻本來也昏昏欲睡了,被他這麼一問,早就忘了的那些煩惱又似破閘的洪水般,一下子湧入他腦海里。他張嘴想說,但又止住,半晌才道:「先睡,睡醒再說。」
誰知,天不亮,孟霽等人等待的援兵就到了。
謝燕鴻匆匆披衣,輕手輕腳的,免得將熟睡的長寧吵醒。他趕到城門上,天邊還有星斗,遠處泛起魚肚白。他借著熹微的晨光,舉目望去,只見外頭黑壓壓一片,軍容整肅,粗略看去,兵力足足有魏州目前守兵的四分之三。
王諳也來了,氣喘吁吁地立在謝燕鴻身邊,喃喃道:「要變天了。」
甭管外頭的是皇帝的人,還是濟王的兵,以援軍之名,兵臨城下,外頭還有斛律恆珈虎視眈眈,勢必是要大開城門了。孟霽這一招玩的是陽謀,什麼也不明說,開也得開,不開也得開。
王諳氣得跺腳:「這小兔崽子。」
謝燕鴻輕笑道:「阿公,你可想清楚了,不開城門,若他拿的是皇帝的聖旨,你就是抗旨不遵。若開了城門,他領的是濟王的命令,你就是叛臣了。」
自重逢以來,謝燕鴻沒叫過王諳一聲「阿公」,這下叫來,滿是嘲諷。
謝燕鴻說的,王諳焉能不懂,但現下進退兩難,他氣急敗壞,喊道:「開城門!」
隨著城門「吱嘎」一聲慢慢旋開,長寧也上到了城樓上,背後背著重新擦洗乾淨的長刀,默默立在謝燕鴻身後,望著孟霽一馬當先,領著幾名親兵進入,謝燕鴻與王諳下城樓迎他,他翻身下馬,笑容可掬。
「久聞王大人戍守魏州,寶刀未老,果不其然。」他轉向謝燕鴻,嘆道,「謝侯風姿,晚輩不能領略,真是人生一大憾事。二公子青出於藍,末將佩服。」
這句話一出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謝燕鴻神色複雜,拱手說道:「看來濟王殿下身邊英才濟濟,孟將軍這樣的青年俊秀,也能攬於麾下。」
孟霽還是只笑。
謝燕鴻細細回憶,從前在京里,濟王是太子,占了大義,眼高於頂,東宮的臣屬也多是趨炎附勢之輩。濟王有一子一女,清河郡主是宗室間口耳相傳的美人,幼子今年大約不過七八歲稚齡。
他想來想去,也不知濟王身邊有什麼高人。
孟霽說道:「王大人與二公子在此地時間長,與那斛律恆珈多次交鋒,不知現下,二位心中有何成算?」
王諳看向謝燕鴻,謝燕鴻想了想,說道:「斛律恆珈不是容易放棄的人,如今還無動作,也不知是何故。但有一樣,如今中原局勢未定,實在不宜與狄人糾纏久戰,為今之計,和談為上。」
孟霽拊掌一笑,說道:「二公子所想,與末將不謀而合呢。」
作者有話說:
久等啦!新人物!
估計這篇文30W字以內能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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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盟約
立秋那日,是陸少微卜定的好日子,天朗氣清,狄軍與梁軍,分別陳兵於永定河兩岸。天邊已有零星大雁覺察出秋的氣息,開始南飛。大戰當日開閘放水的白鶴堤此時好好關著,河水已經不似夏日裡洶湧。
謝燕鴻一身戎裝,與孟霽並騎,在最前頭,長寧落後半個馬身,緊緊跟在謝燕鴻身後。
等了約莫小半刻鐘,對面狄軍也無動靜。謝燕鴻哂然一笑,驅馬便要往前踏上白鶴堤,往敵軍陣前而去,長寧便隨其後,孟霽眉頭一皺,阻止道:「他們不知意欲何為,二公子小心危險。」
謝燕鴻淡淡道:「斛律恆珈氣量小,故意在這兒找不痛快呢,不必怕他。」
就是因為戰事不利,斛律恆珈才要在和談時給下馬威,實在是不足為懼,若是他謙和以待,謝燕鴻才怕其中有詐呢。
說著,謝燕鴻快馬加鞭,小烏一溜小跑,將他帶到了狄軍陣前。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斛律恆珈便排眾而出,騎著馬緩緩到了謝燕鴻跟前。只見面色略有些蒼白,眉目間懨懨的。只看了一眼,長寧便小聲對謝燕鴻說:「他受傷了,估計傷得不輕,至今未愈。」
謝燕鴻細細一看,斛律恆珈騎馬姿勢未免有些過於挺拔了,像在掩飾些什麼。
雖不知他為何受傷,何時受傷,但這無疑是件大好事,也解釋通了為何狄軍這段時間以來按兵不動。
「斛律恆珈!」謝燕鴻朗聲道,「許久不見,想必軍中必定事忙。」
他意有所指,斛律恆珈面色不改,也不知聽出了沒有,只是冷哼一聲,面色陰沉,眸中似有寒冰一般。
見斛律恆珈沉默不語,謝燕鴻開門見山:「與其苦戰不休,生靈塗炭,不如握手言和,結兩族之好,互惠互利。」
斛律恆珈這才說道:「若我不願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