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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8:19 作者: 春日負暄
陸少微不知道他在忙什麼,倒是真心想看看他的傷,便蹲下來,伸手摸他肩膀。
顏澄嚇得大叫一聲,陸少微也被他嚇到了,忙問:「怎麼?很疼?」
「沒、沒有......」顏澄連忙道。
陸少微虎著臉,怒道:「那你動什麼!菜蟲似的!別動,讓我看看。」
顏澄只好直挺挺的躺著,他的傷大多在手臂胸背上,多卻不重。陸少微一一查看,顏澄臉紅得發紫,本來是被面具蓋住無人發現的,無奈他一路紅到脖子胸膛,害得陸少微還以為他發熱了。
顏澄有一處最重的刀傷在腹部,陸少微皺著眉,輕輕掀開包紮的紗布去看,顏澄一個激靈,猛地捏住她的手,瓮聲瓮氣地說道:「不、不用看了......」
陸少微不解:「我都還沒看,怎麼就不用看了?」
顏澄梗住脖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陸少微更是不解,與他四目相對,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好像在較勁似的,急得後面的醫官一腦門的汗,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陸少微看著他,看他通紅的脖子胸膛,突然福至心靈,多年來缺的那根筋突然長出來,猛地抽回手,乾笑兩聲,訕訕道:「那你好好養傷。」
顏澄垂目,說道:「知道了。」
魏州一役,折損近萬人,傷者更是無數。但正如滾滾而去的河水一樣,戰機不會因為任何死傷者停留。孫曄庭重傷昏迷,這魏州城裡,最說得上話的就是王諳了。
時隔大半載,再與王諳對坐,謝燕鴻只覺得恍如隔世。
當初謝燕鴻好似喪家之犬,從京城匆匆逃走,將外祖父王諳當作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卻轉頭就被王諳賣了,長寧都差點喪命。如今再見,謝燕鴻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臉色的。王諳卻臉皮堪比城牆厚,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他仔細打量謝燕鴻,又當起了慈愛的外祖父,嘆了一句:「你長大了許多。」
謝燕鴻嘲道:「托你的福。」
王諳望向立在謝燕鴻後面的長寧,長寧正大馬金刀地岔著腿坐在門檻上,拿著不知道哪來的一塊乾淨麻布,在仔細地擦那把長刀,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看得王諳後背發涼。王諳的隨從都被隔在外頭,進不來。
王諳又看向秀氣白淨的陸少微,問道:「這位是?」
陸少微已經換回她那身行頭,仙風道骨的寬袍,腰系三清鈴,發束白玉冠,這千瘡百孔、屍山血海的魏州城更襯托得她飄飄然不似凡人。
她煞有介事地一振衣袖,笑道:「貧道陸少微。」
作者有話說:
軍師、打手、神棍
各就各位了
第七十五章 隕落
如今情勢緊急,謝燕鴻無心與王諳客套,開門見山,連珠炮似地說道:「自東進以來,狄人連下朔州、大同兩城,連破居庸、紫荊二關,在魏州這裡摔了跟頭,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經此一戰,他也知道魏州不是鐵桶,他攻城雖難,我們守城更難。斥候回報,狄軍並未走遠,僅僅渡過了永定河稍作休整。不出三日,他們定會捲土重來。」
經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役,王諳不過天命之年,也已經老態畢現。說起戰事,他也端肅了神情,說道:「僅憑魏州一城之力,難以抵擋狄人鐵騎,為今之計,只有盡力拖延,等待更多援軍到達,方有一戰到底之力......」
「太慢,」謝燕鴻打斷道,「宋知望自顧不暇,怎麼還有空理這兒。」
他直呼皇帝的大名,在座也只有王諳一人有反應。但王諳比謝燕鴻更了解,如今聖上的龍椅坐得可不安穩。
當初先帝崩逝,廢太子封濟王出判徐州,老臣去了一批,箇中本就有許多不可說之處。好不容易壓下去了,連太學生都處置了一批。
如今濟王扯著大旗要反,聖人自然是急的。
丟了魏州,還可以遷都,狄人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把整個中原吞下來。但若是濟王這頭處理不好,聖人失了大義,丟了正統,那就一切都完了。
見王諳出神,謝燕鴻起身,將捲成一卷的輿圖在書案上鋪開。
他的指尖直接落在大同,說道:「直取大同。」
王諳張口結舌,半晌才道:「這......這......這太冒險了......」
謝燕鴻收回手,又坐回太師椅去了,問道:「那不知通判大人有什麼退敵的良策?」
狄人圍著魏州,截殺來援的兵馬,那他們大可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狄人視魏州為囊中之物,傾巢出動,勢要拿下,那大同肯定兵力空虛。大同是狄人東進的大本營,他們定要回援的,魏州之危可解。
此法雖不是十二分保險,但也總好過坐困愁城,死守魏州再鏖戰一場。
王諳急得額頭冒汗,站起身來,背著手左右踱步。他謝燕鴻組的這個草台班子,即便搞砸了,大可一走了之。秦寒州那個不要命的小子,他爹秦欽可是天子近臣呢。他王諳呢,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丟官不止,還要丟命。
這老狐狸。
謝燕鴻一眼就看穿了他在顧忌什麼,涼涼地刺了一句:「宋知望還不知道有沒有命一直坐穩龍椅給你降罪呢。」
一直沒說話的陸少微看了一眼在門外急得團團轉的王嫣,突然說道:「要是破城了,你得先想好,你這寶貝孫女,是上吊好還是投河好,蠻子可不會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