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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8:19 作者: 春日負暄
不等王諳說話,孫曄庭肅然道:「王大人,此人假傳聖旨,動搖軍心,立斬無赦。來人,將他綁起來!」
王諳頓了頓,反應極快,朝屬官點點頭,立馬就有兵卒衝進來,將那內侍官以及隨從而來的人都縛住,趁他們沒喊出什麼之前,就拿破布將嘴巴都堵上了。
孫曄庭說道:「拖出去。」
「等等,」王諳義正詞嚴道,「此人罪大惡極,不當眾處決不足以平民憤!」
孫曄庭不由得深深看他一眼。王諳的確是聰明,怪不得能混到如今。消息既已傳出,光殺此人不足以振士氣,得當眾處決才能永絕後患。孫曄庭當機立斷,將那聖旨奪過來,懸在燭火上點了,扔進火盆里。
那內侍官不能說話,眼睛瞪得快要掉出來了,沒想到孫曄庭竟敢燒聖旨。
屏退左右,室內只留了孫曄庭與王諳二人,孫曄庭說道:「明人不說暗話。援兵未至,要守住魏州,士氣尤為重要,我能仿聖人筆跡,另寫聖旨一張,鼓舞士氣。」
王諳乍聽,倒吸一口氣。假傳口諭,還能說是軍情緊急,事急從權,仿天子筆跡,往大了說,那可就是居心叵測了。事後,若是王諳想要參孫曄庭一本,光是這個事兒,就夠孫曄庭死十回八回了。
孫曄庭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若魏州守不住,國將不國,何談其他。」
說罷,孫曄庭四下看了看,撕下一塊絹布,提筆思索片刻,一口氣揮就。不說像個十成十,總有七成,遠遠看去,除了皇帝本人,誰也看不出來。他想了想,換了筆,點上朱色,屏氣凝神,竟將皇帝璽印描畫出來了,乍一看,竟真的像極了密詔。
王諳一直團著手不說話,也不湊過去看,也不接,垂著眼,眼觀鼻鼻觀心,道:「我去召集將士。」
孫曄庭沒把地方選在城樓,而是選在了平日裡處決犯人的刑場,里三圈外三圈圍滿了百姓,兵卒們被堅執銳,分散四周警戒,內侍官及其隨從被縛於正中。
孫曄庭著鎧甲,登臨高台,朗聲將那道他仿筆跡而寫的聖旨念出來——
「將士皆爭相效命鋒鏑之下,無不以一當百。魏州百姓,皆朕子民,與國運同休戚。今狄人犯我大梁,朕豈忍坐觀......」
士卒百姓,聽得懂聽不懂的,無不心情激盪,更有甚者,當即就撲通跪下,三呼萬歲。
念畢聖諭,孫曄庭拔出御賜寶劍,寒光凜然,他怒道:「此人假傳聖旨,擾亂軍心,其罪當斬!」
他手握寶劍,猛然下揮,刀斧手得令,同時揮刀,那內侍官當即血濺三尺,頭顱落地,骨碌碌滾出去好遠。
孫曄庭大喊:「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眾將士皆高舉佩刀,呼聲震天,日光照射在鎧甲與兵器上,光芒耀目。百姓皆伏跪高呼,一時間,士氣高漲,民心歸順。
孫曄庭歸劍入鞘,看向王諳,兩人交換了個眼神,皆暗自鬆了口氣。
洪濤山下,匪寨大門。
謝燕鴻騎著小烏,重新配上了烏蘭贈予他的彎刀,長寧騎著四蹄踏雪的黑馬,昂首東望。顏澄送他到門外,謝燕鴻說道:「回吧,我只不過是遠遠看一眼,若要幹什麼,定回來與你商量。」
顏澄戴著面具,看不出表情,只微微點頭。謝燕鴻與長寧二人先後策馬往東去。
狄軍步步東進的消息傳來,一石激起千層浪。心情最複雜的莫過於顏澄,他的母親,敬陽公主還在京中,他進退兩難。謝燕鴻也是百感交集,心情難辨。近日來,他一望見長寧擱在案頭的紅寶耳墜,除了柔腸百結外,還會想起丹木。
他當時信誓旦旦答應過,要帶她離開的。
如今狄人又往東面推進了,朔州不過小城,想必斛律恆珈也不會甘心一直守在那兒,說不定會有機會,將丹木救出。謝燕鴻沒有頭緒,也不知道如今的戰況,便決定遠遠看看。
謝燕鴻驅馬在前,長寧緊隨其後,兩人循著山路,小心地往高處走,遠遠便見到朔州城。只見朔州城前,有車馬細小如蟻,蜿蜒而出。
「是糧草,」謝燕鴻斷言道,「不日必有大戰。」
兩人定睛看了許久,那條隊伍仿佛無有盡頭,便知朔州必定兵多糧足,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謝燕鴻想了又想,乾脆道:「繞道往紫荊關看看。」
他還記得紫荊關的副將秦寒州。
紫荊關與居庸關,互為援引,唇亡齒寒,居庸關已經失陷,想必紫荊關也已淪入敵手。
兩人繞開朔州城前的大片平原,沿山脈而走,路上走走停停,一直走了近兩日,紫荊關便在前面不遠處。兩人一路上斷斷續續見到不少丟棄的鎧甲刀兵,還有士卒屍體,有狄人也有漢人。
謝燕鴻一開始還想著要替他們收殮起來,但實在太多了,顧不過來。
再往前走,遠遠便見到了山腳下有一匹正在緩緩往前走的戰馬,馬上還馱著一個人,那人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在馬上搖搖欲墜。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讓大家久等了。這周加班太狠了,最誇張那天加到凌晨五點,瘋了真是。
第六十八章 弱生於強
秦寒州醒來時,謝燕鴻與長寧都沒有發現。
他們正翹首北望,北邊天空上火光閃爍,映紅了半邊天。長寧屈膝跪趴在地上,將耳朵緊緊貼在地面上,聽了半晌,站起身說道:「北邊有人交戰,火光所在處......是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