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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8:19 作者: 春日負暄
    「顏澄!」謝燕鴻失聲喊道。

    顏澄直直衝過來,兩人抱了個滿懷,差點頭撞著頭。謝燕鴻喉頭髮緊,什麼都沒說出來,狠狠地拍了兩下顏澄的背,拍得他倒吸涼氣。

    「走!」顏澄攬著他的肩膀,激動地說道,「進屋說!」

    謝燕鴻還是說不出話,只會點頭,腿才跨出去,被長寧拎著衣裳後領往回拽,沉聲說道:「先把衣裳換了。」

    他這才想起來,衣裳是濕的,雖然一路上已經風乾了八成。他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說道:「對,回頭再說不遲。」

    顏澄爽快地答應了,給他安排了住處。

    寨子幾經擴建,地方大得很,不缺地方住,顏澄也沒想得那麼周到,給謝燕鴻安排的是單獨的房舍。當著大家的面,謝燕鴻也沒好意思說什麼,便逕自去洗漱了。待到在大浴桶里熱騰騰地泡了一會兒,換上乾燥的衣服,整個人便像活過來似的,精神抖擻。

    自有顏澄手下的人來將謝燕鴻引到前廳去。

    謝燕鴻邊走邊好奇地看來看去,這寨子倒真的有令行禁止的兵營模樣,但也還留著三分匪氣。尤其是大廳最上首的一把大交椅,那上頭鋪了一張獸皮,看著像狼皮,狼首垂在地上,如同閉目酣睡。

    顏澄已經在等著了,只是沒坐在上頭,就席地坐在門邊一張矮几旁。几上放了酒壺和兩個酒碗,顏澄已經逕自喝了幾盞了。

    「來。」他說道。

    謝燕鴻一撩袍角,也席地坐下,手倚著几案,仰頭就將碗裡的酒里一喝而盡。沒想到那酒辛辣得很,嗆得他喉嚨著火一般,猛咳出來。

    顏澄笑道:「慢點,這可不是咱們從前喝的軟綿綿的千日春......」

    話甫出口,兩人都突然沉默了,重逢的喜悅激動已經一點點淡去,回憶倒卷著襲來。「千日春」是京城酒樓的招牌,瓊漿玉液,入口韻味綿長。凡有販「千日春」的酒樓,皆高掛酒幡,入夜,便以竹竿高掛燈球照亮酒幡,燈球遠近高低,恍若飛星。

    謝燕鴻抬手指了指他的面具,說:「你怎麼戴著這個?」

    顏澄抬手將面具摘下,現出了臉頰上刺的字。謝燕鴻只不過一瞥,便飛快地移開目光,低頭愣愣地望著空蕩蕩的酒碗。顏澄復又將面具戴上,沉默著傾倒酒壺,將兩個酒碗重新滿上。

    這一回,謝燕鴻慢慢地飲,感受著這北地的烈酒,一路從喉頭燒到肚腸里。

    顏澄早就喝慣了,喝得比謝燕鴻快許多,靜靜地等他,一邊等一邊輕叩几案,哼起小調,也是老調舊詞。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儘是他鄉之客——」

    作者有話說:

    因為昨天沒更,所以明天會更!

    第六十三章 你哭了

    謝燕鴻與顏澄,分別了許久,分別期間各有各的際遇,與從前相比,說是天翻地覆也不為過,細細說來,能說整整一個晚上。

    既然有別的話可說,那也不必再說從前了。

    顏澄重新倒了酒,小口酌飲,開始說起自己與長寧是如何遇上的。謝燕鴻暗暗鬆了口氣,兼之他實在好奇,便也認真聽起來。

    據顏澄所說,自從狄軍東進,他們便不敢再隨意往朔州那頭走動了,生怕惹了狄人的眼。雖說他們這個寨子在匪寇當中能橫著走,但也不敢與狄人對上,乾脆圈了塊地,自給自足起來。

    陸少微的腦子靈得很,什麼旁門左道都懂一些,還會行商。狄人銳意東進之後,關外的胡族倒是鬆了口氣,偶爾也能與他們做些生意往來,交易些牲畜糧食,日子雖不好過,但也能過。

    顏澄一直緊緊關注著狄軍的動向,三不五日便要派人出去探聽,大約一旬日前,派出去的人與長寧在洪濤山腳下遇上了。長寧一眼便看出山腳下的樹林有蹊蹺,有意要查探,兩邊一對上,過了幾招,顏澄的人沒討著好,連忙回報。

    碰上硬茬了,顏澄自然要和他對一對,兩頭一見上,大水沖了龍王廟,居然是舊相識。顏澄與長寧並不熟悉,但陸少微與他熟悉,兩頭一合計,便想出了法子要將謝燕鴻從斛律恆珈手上救出來。

    顏澄立時便有了主意。

    他發配朔州期間,什麼髒活累活都幹過。隆冬時節,北地滴水成冰,然而護城河中的水關時常要清理的。水關中的條石築得密,稍大一些的枯枝雜物都流不走,長此以往容易堵住,需要有人下水清理。

    這活兒誰也不願意干,顏澄倒願意,雖然冷,但他愛潔,下水挨凍總比那些挑糞倒尿的髒活好多了。和他一塊兒搭夥的人不過是做個樣子,下水濕了身便要上岸,哆哆嗦嗦就去烤火,於是便只有顏澄一個人發現水關中有一塊條石崩碎了,縫隙勉強可容一人通過。

    他留了個心眼,沒把這事兒往上報。

    一是免得要費功夫下水修,二是想著,說不準有一天能從這兒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

    想好了出城的退路,那就要想怎麼進城。

    如今朔州城是狄人的地盤,漢人面孔進去,比墨滴到了紙上還要顯眼。想來想去,只有長寧混進去最不顯眼,陸少微更是大膽,讓長寧越是張揚越是好,花了重金買了牛羊牲畜行頭讓長寧充作胡商。

    這種充大頭鬼的活兒,陸少微最擅長,他最擔心的就是長寧不善言辭,裝不出來。誰知道這次重逢後,長寧好似與從前不一樣,雖還是寡言,但卻不像從前那樣古井無波,裝起來很像那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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