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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8:19 作者: 春日負暄
    謝燕鴻惱了,發起狠來,腰腹用勁,一擰身,將這小子反壓於身下,雙手扼住他的脖子。他所戴的頭盔被碰落地,借著月光,謝燕鴻看清了他的臉——灰綠色的眼,高挺的鼻,深棕色的頭髮。

    眼熟。這是謝燕鴻的第一反應。

    「小鴻!」長寧叫道。

    這一聲呼喚讓謝燕鴻一下回過神來,他想起了他們商量好的計劃,手上不由一松。這名狡詐的狄人少年沒有放過這個時機,將謝燕鴻掀開,連滾帶爬地沖向自己的馬,動作利落地策馬而去。

    雖然他與之前面目略有不同,但謝燕鴻還是認出了他。

    這是之前在紫荊關救的戰俘之一,謝燕鴻當時以為他和程家是一道來的,程二說他是個啞巴,如今看來,不盡不實,這是個狄人。

    明明是狄軍的俘虜,怎麼又搖身一變成了狄軍中的一員呢?

    謝燕鴻坐在地上,聽到他驅馬時的喊聲,說道:「他不是個啞巴。」

    長寧走過來,伸手給他,將他拉起來。謝燕鴻望著那狄人少年在夜色中遠去的身影,將他的面容牢牢地記在心裡。

    見謝燕鴻與長寧,青驄馬高興得直甩尾巴,馬蹄在地上踏來他去,腦袋直往謝燕鴻的臉上拱。謝燕鴻拍了拍他的脖子,說道:「你就叫『小烏』吧。」

    小烏也是一匹青驄馬,是先帝送他的御馬神駒,因謝家韜光養晦,小烏自到了侯府後,再也沒有撒開四蹄跑過,終老於馬廄之中。如今,就讓這一匹「小烏」代替那一匹,馳騁天下吧。

    說罷,謝燕鴻翻身上馬。

    他們的計劃中,被放走的一名斥候將會引來狄人的偏軍。有了他們為目標,烏蘭一家就沒有後患了。他們兩人輕騎奔馳,甩掉狄人,應該不成問題了。

    就在謝燕鴻要策馬前行往前時,卻見長寧沒有成功上馬,一個踉蹌,竟跌倒在地。

    作者有話說:

    最近有點卡文,更得比較慢

    第四十九章 可以治

    頭疼這個毛病,長寧自很小的時候就有。

    阿公說他小時候是沒有的,那是多小的時候呢,長寧全無記憶。反正,他所記得的日子裡,時不時就頭疼。阿公頗通醫術,他們與羌人比鄰而居,羌人也有好巫醫,只是一直都無法根治這個毛病。

    好在,疼是疼,疼得也不厲害,阿公隔三差五給他施針,漸漸地,這個毛病就犯得少了。

    只是不知為何,從入京師開始,這頭疼得越來越厲害,疼的頻率也越來越密。自從與謝燕鴻二人從京城逃出,這頭疼似乎就沒有停止過,只不過有時厲害些,有時輕微些。

    他之前一直不曾憂心,他一直想的是,等回到關外,阿公總有辦法的。

    但現在情況不同,他不是獨身一人,身邊還有個謝燕鴻,得安安穩穩撐到那個時候,不能出岔子。

    面對謝燕鴻緊張擔憂的目光,他說道:「無事。」  謝燕鴻半信半疑,望著他重新握住韁繩,翻身上馬,動作利落,似乎真的沒有事了。小烏輕快地跑起來,帶著謝燕鴻緊緊地貼著長寧的馬跑,謝燕鴻的目光仿佛釘在了長寧身上,好像生怕長寧在他面前從馬上栽下來似的——這也不是沒發生過。

    長寧被他盯得緊,突然轉頭說道:「可以治。」

    謝燕鴻忙問:「怎麼治?」

    「你教過我的。」

    「什麼?」謝燕鴻茫然道。

    「這樣。」

    在小跑的馬上,長寧傾身去在謝燕鴻的嘴角邊親了一下。親得並不深入,蜻蜓點水一般,嘴唇擦過嘴角又擦過臉頰。

    謝燕鴻愣了。

    「快走吧。」長寧面無表情道,「駕!」

    「你!等等我!」謝燕鴻喊道。

    兩人一路疾馳,不敢慢了,怕真的被狄人攆上,也不敢快了,怕狄人失去目標,擴大搜索,發現烏蘭一家的行蹤。按照烏蘭他們所說,狄人中姓斛律的這一支,這幾年在關外清除異己,對內統一各部,對外清除異己,若遇上了,勢單力薄,毫無反抗之力,就是個死。

    於是,謝燕鴻二人且行且停,時不時登高遠望,四處警戒。

    不過兩日,便察覺到有一支數十人的輕騎綴在他們後面,他們二人勝在輕便靈活,乾糧也充足,放風箏似的,帶著這數十人的隊伍,在關口附近,繞了一個大圈。

    三日後的清晨,他們到達參合關口。

    這裡曾是西拒胡虜的要塞,比居庸、紫荊更為險要,只是隨著兩朝更迭,中原內鬥不止,狄人劫掠,這裡也就漸漸荒廢了。兩山間的河谷積雪已經化盡,青嫩的草經歷一冬的蟄伏,冒出頭來。

    關口的城垣年久失修,斷斷續續,晨光自城垣的邊緣漏出,刺得謝燕鴻抬手擋住眼睛。長寧下馬,將長刀放下,輕盈地一躍,攀住凸出的石磚,憑藉臂力與腰力,爬上了荒廢的垛樓。

    他登高遠望,這幾日一直緊追不捨的隊伍不見了。

    聽到這個情況,謝燕鴻也有點摸不著頭腦,問道:「難不成......他們見追不到就作罷了?」

    只是,這話他說出來自己也不信。紫荊關一役,謝燕鴻與狄人正式接觸,知道他們狡詐善戰,此番東侵,背後所謀甚大,發現一點蹊蹺,隨即追了一路,最後豈會這樣草草了事?

    長寧也是滿心不安,他望了一眼清晨晴朗曠亮的天空,一望無際,除了朝霞之外,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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