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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8:19 作者: 春日負暄
謝燕鴻聽得入神了,又問:「再後來呢?」
長寧看向他,答道:「後來我終於給了。」
謝燕鴻知道他說的「給」並不是童年時候的事,而是在離開京師北上的這一段路上,長寧給他吃過三次糖,那桂花糖的滋味他似乎現在還能在舌尖嘗到。除了糖還有別的,有莽撞的牙齒,還有柔軟潮濕的舌頭,他們曾經唇齒相依。
謝燕鴻的心砰砰跳著,他瞪大眼,聽不見風,感覺不到冷,什麼也感覺不到了。他俯下一點身,望著長寧,將他頰邊一綹頭髮輕輕撥開,問道:「那你現在還有嗎?糖。」
這是明知故問,誰都知道沒有。所以他沒有等長寧回答,也不需要等他回答。
「你沒有,我有呢。」
謝燕鴻從不知道,唇齒相依也能讓人銷魂。
孟子也說,知好色而慕少艾。他也曾經和顏澄、孫曄庭一塊兒,偷偷看些不正經的詩句。什麼「絳唇漸輕巧,雲步轉虛徐」,什麼「盧姬少小魏王家,綠鬢紅唇桃李花」,他都讀過。讀的時候只覺得面紅耳赤,等匆匆掩上書卷,又覺情思昏昏。
但深究到底,他好像又從未曾肖想過哪家淑媛,縱是出入桃花洞,也是去找玉脂,湊些新鮮熱鬧,玩兒點精緻玩意兒,從無男歡女愛的綺思。他也不愛別人聊這些,孫曄庭膽小怯弱,自然不弄這些的。顏澄看著荒唐,但也從不在他們面前胡混。
他又怎麼會知道,原來別人的舌頭是軟的熱的濕的,碰碰舌頭就要腰軟腿軟。
真的是比糖還要甜。
古人寫自己誤入桃花源。桃花源里自成天地,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他感覺自己也誤入了桃花源,風雨飄搖都暫且撇到一邊去,有什麼之後再說。
長寧出奇地笨拙,牙齒磕得謝燕鴻嘴唇都破了,刺痛刺痛的。但他又出奇地耽於其中,謝燕鴻與他短暫地分開,見他眯著眼,微張著唇,在昏暗光線下,瞳色變深,好像不見底的深潭。
謝燕鴻找回了一點神志,喘著粗氣,撐著長寧沒受傷的那邊肩膀要坐起來。
長寧反應比他快,一把將他拽回來。謝燕鴻撲在他身上,兩個人結結實實地撞在一起。謝燕鴻「哎」一聲還沒叫出口,長寧抱著他翻了個身,將他整個人包在懷裡,臉埋在頸窩,深深地吸了口氣。
「你、你幹嘛......」謝燕鴻緊張地小聲說道。
長寧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搖了搖頭,頭髮糊得謝燕鴻想要打噴嚏。謝燕鴻推著他的肩膀,讓他松一松,但顧及著他有傷,不敢用力,只敢輕輕地推,邊推邊又問了一次。
「我不知道。」
長寧聲音沙啞,好像有什麼堵在嗓子眼似的,聽得謝燕鴻耳朵發癢。
兩人面對面貼的很緊,有些什麼反應彼此都知道,謝燕鴻尤其窘得慌,但又不敢動,豎著耳朵,生怕有什麼人聽見、看見他們的動靜。之前幾次親昵他還懵懂,這下子是真的回過味兒來了,這不就是在搞斷袖嘛。
長寧比他還要不懂得多,只知道抱著不松,大手在謝燕鴻的後背揉捏,捏中了癢處,惹得謝燕鴻止不住地顫。
謝燕鴻急了,抽出手捏住他耳朵,在他耳邊一句趕一句地問道:「你知道你在幹嘛嗎?你知道我們在幹嘛嗎?你見過別人這樣幹嗎?」
長寧把臉埋在他頸側,貼著他溫熱的皮膚:「沒見過人,但我見過馬。」
謝燕鴻聽得一愣:「馬?」
「到了春天,馬就會發情。公馬跟在母馬後面,母馬會翹起尾巴讓公馬去聞。然後公馬會騎跨上去,過不久,馬崽就出生了。」
長寧聲音低沉沙啞,說得很認真,他越是認真,謝燕鴻越是臊得慌,恨不得跳起來大叫,讓他別說了。謝燕鴻抬手捂住臉,難為情地說道:「人和馬能一樣嗎?」
「不一樣嗎?」長寧小聲問道。
謝燕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嗚咽著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感覺到他張嘴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讓人又難受又舒服。
第二天早上,陸少微起來的時候,見他們倆人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眼下發青,驚叫道:「昨晚做賊去了?」長寧面無表情,謝燕鴻連忙擺手要解釋,陸少微又趕緊說道:「行了行了別說,我一點兒都不好奇。」
謝燕鴻一臉尷尬,陸少微狗咬屁股似的,急匆匆地跑開,壓根兒不想聽他講。
等過了午,到了約定的時間,陸少微才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跑回來,拽了拽皺巴巴的衣服,朝謝燕鴻吩咐道:「你們倆就躲起來,一有什麼不對頭,趕緊給我搭把手知道不?」
謝燕鴻自然明白,拽著長寧躲在不遠處,緊張得咬緊嘴唇。
左右無人的僻靜處,陸少微站在那兒,百無聊賴地踢腳下的小石子兒。過不了一會兒,昨日那個面上刺字的小卒就從遠處跑過來,鬼鬼祟祟地左右看。謝燕鴻緊緊盯著他,朝他身後張望,小聲說道:「顏澄在哪兒呢?怎麼沒見到......」
陸少微也問道:「人呢?」
那小卒緊張極了,不住地回頭看,邊看邊說道:「他說不認識你,不肯過來,我帶你過去找他吧。」
陸少微哪裡是這麼好騙的,後退一步,拼命朝謝燕鴻藏身處打眼色,嘴裡還不住說著話:「你和他再形容一下我的長相,他肯定能記起來,你去讓他來吧,我在這兒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