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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8:19 作者: 春日負暄
謝燕鴻突然問道:「你是京城人士吧。」
秦寒州警惕地看他一眼,說道:「怎麼了?」
「口音聽出來了,」謝燕鴻打個噴嚏,繼續問道,「禁軍殿前指揮使秦欽和你什麼關係啊?」
「沒關係。」
秦寒州硬邦邦地頂了一句,摔門出去了。
謝燕鴻眨眨眼,嘟噥道:「此地無銀,沒關係才怪。」
烽火已經點起,長寧所在之處是能看到了。謝燕鴻換過衣服後有點昏昏欲睡了,渾身發軟,但還是提著心,時不時問一句「回來了沒有」,越等心裡越慌,裹著被子繞著火盆轉來轉去,又披上衣服上了城樓。
寒風吹在臉上像刀子刮似的,謝燕鴻扶著城牆,探出身子,極目遠眺,心裡七上八下。等啊等,謝燕鴻等得腦子都木了,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
終於,風雪之中,數騎仿佛憑空出現一般奔來,距離出發的時間,正好一個時辰。
出發時,小隊共有百人,回來時卻不足半數。風雪模糊視線,謝燕鴻看不清回來的都有誰,也看不清長寧是否在其中。他跌跌撞撞地跑下城樓時,正好城門開啟,那數十騎策馬歸來,一個個下馬。
他們負傷極重,血在鎧甲上凝成了紅色的冰霜,有好幾人重重跌下馬來。
秦寒州也趕來了,大聲喊來軍醫,將人抬走。
謝燕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都在抖,一個個看過去,最後,終於在隊伍的最後面,見到了剛剛下馬的長寧。
他撲過去,腳下踉蹌,差點將還沒站穩的長寧撞倒在地。
長寧忙伸手托住他手肘,謝燕鴻站直了,在他身上胡亂摸索,邊摸邊急急問道:「怎樣,受傷了沒?」
長寧形容狼狽,臉上儘是血污,血痂糊住他的半張臉,讓他幾乎睜不開眼。捲曲的碎發垂在臉側,因為沾滿了血,硬邦邦的。
見長寧只是看著自己不說話,謝燕鴻更急了,認定他一定是受傷了,不住地在他身上捏來捏去,捏到手臂上時,長寧縮了縮。
謝燕鴻忙拽著他,朝軍醫那邊去,沒走出兩步,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見謝燕鴻力竭昏倒,秦寒州忙衝過來要扶,長寧架開他的手,俯身直接將謝燕鴻一把抱起來,徑直往前去。
秦寒州立在原地,有些尷尬地看向一瘸一拐的百夫長,茫然道:「這人怎麼了,還瞪我?」
跟隨長寧回來的百夫長,對剛才一戰還心有餘悸,望著長寧抱著謝燕鴻走遠的背影,喃喃道:「若不是此人,咱們估計一個都活不了......」
聞言,秦寒州神色一肅,說道:「將陣亡兄弟的姓名抄錄下來,此戰了結後,要一一祭奠。」
昏睡中謝燕鴻睡得並不實,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動來動去,仿佛自己還在冰冷的拒馬河中,寒冷入骨。呢喃了幾聲「冷」之後,謝燕鴻忽然覺得自己全身都暖起來了,他在半夢半醒中舒服地長嘆一聲,蜷縮著手腳,放鬆地睡去。
作者有話說:
在拒馬河裡打絆馬索樁子這個歷史上有,好像是晉朝的一場仗。然後紫荊關居庸關聲東擊西這個戰爭,好像是某個少數民族搞過這樣的,還成功了,具體的忘了。但是!文里的所有情節都是我基於現實基礎上瞎編的!
第三十三章 一點點
謝燕鴻睡得渾身酸軟,醒來時暖烘烘的,想要轉身時才發現自己手腳都摟在別人身上。他揉了揉眼,抬眼就見到了正在睡覺的長寧。
營房裡點了火盆,但終究比不上地龍,還是冷的。只是長寧體熱,兩人一起縮在被褥里,再冷也能暖起來。
謝燕鴻聽著外頭呼呼的風聲,怔怔地發起了呆來。
長寧穿得單薄,衣襟也半敞著,露出小半拉淺麥色的胸膛,隨著呼吸一點點起伏。那條掛在脖子上的端午百索已經褪色了,只有摻在其中的金線還有光澤。魚形玉佩歪在一邊,玉色瑩潤。
長寧似乎已經梳洗過了,頭髮還有些濡濕。他也很累,但仿佛睡得不踏實,皺著眉,額上還有汗,偶爾呢喃兩聲,不知在說什麼。
謝燕鴻把手從被褥里抽出來,冷得打個哆嗦,伸手去揩拭長寧的額汗。謝燕鴻見他胸膛靠近肩膀處,似有包紮的麻布,忙伸手去扒拉,要看他的傷處。
長寧警覺地醒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勁兒很大。長寧眼神空茫,還帶著一點未褪的殺氣,謝燕鴻往後縮,想把手抽出來,一下沒抽動,使了大力氣,長寧忽然鬆開,他用力太猛,手肘撞到後背的牆上去,疼得倒吸一口氣。
長寧這才清醒過來,在被褥里抓謝燕鴻的手,順著小臂摸到手肘,輕輕揉了揉。謝燕鴻乾脆掀開被褥坐起來,扯開長寧的衣裳。
傷處在肩膀上,從包紮的範圍來看,傷得並不重。
謝燕鴻連忙問道:「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個時辰。」
謝燕鴻鬆了口氣,拉起被子又倒下了。
長寧翻身下榻,披上衣裳,出去了。謝燕鴻這才後知後覺地害臊起來,臉埋在被褥里,臉上一陣發燙。
沒一會兒長寧就回來了,手上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玩意兒。謝燕鴻把自己的臉從被褥堆里拔出來,頭髮亂糟糟的,聞到了一股辛辣的姜味兒。
長寧將薑湯送到他手邊,說道:「一口氣喝了,祛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