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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8:19 作者: 春日負暄
突然間,狹窄的巷子裡一片寂靜。猝不及防被點破身份,謝燕鴻嚇得不輕,瞪圓了眼,與長寧對視一眼,都沒說話。小道士捂著脖子乾咳幾聲,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放了我,我保證不說出去。」
「你怎麼知道的?」謝燕鴻問道。
小道士說道:「海捕文書上不是有你的畫像嗎?」
謝燕鴻沉著臉說道:「殺你滅口豈不是更加穩妥?」
就在這時,小道士朝巷子口那頭喊道:「救命!有人搶劫!救命啊!」
謝燕鴻冷笑道:「你以為這招會好使嗎......」
他話音才落,長寧便拽了他一把,沉聲道:「有人。」
他們倆往巷子口那兒看了一眼,不知道何時,外面路面上居然站了不少人,還有官兵策馬而過,人聲喧譁。就這麼錯眼的一瞬間,那滑不溜手的小道士居然就不見了。謝燕鴻看傻了,說道:「他還會遁地不成?」
幸而裡頭的動靜並沒有引起外面的注意,長寧扒著巷子裡院牆,撐起來看了一眼,裡頭應該是某個食肆的後廚,他說道:「翻牆跑了。」
「不對,」謝燕鴻回過味兒來,「榜文上並沒有寫我是誰,只說是在逃的逆犯,他怎麼知道我是定遠侯府二公子......」
一時間,這小道士的來歷越發不明了。
謝燕鴻惴惴不安道:「他不會去衙門告發我們吧?」
長寧看著巷子外,說道:「你外祖父回來了。」
秋防歸來的官兵喊著「閒人退避」,策馬從長街上過,當先打頭的應該就是新上任的魏州安撫使,落後一些的是個圓臉微胖的官員,圓臉上留著小鬍子,雖著鎧甲,卻也不太像武官,那便是謝燕鴻的外祖父,魏州通判王諳。
作者有話說:
昨天忘記更新了(哭哭
第二十章 吃糖
謝燕鴻往王家的門房那裡遞了拜帖,拜帖裡頭沒有寫自己的名諱,只寫了日落後,城西會仙酒樓門前見,蓋上了他娘親的私印,見印便知。
遞了拜帖,能做的只有等。
兩人躲在酒樓大門正對著的一條隱蔽的小巷子裡,長寧抱著手靠牆站著,謝燕鴻不錯眼地盯著會仙酒樓,焦躁地來回踱步。既怕沒人來,又擔憂早上碰見的那個小道士去報官,心裡七上八下的,肚子裡像塞滿了石頭,沉甸甸地墜著。
眼見著太陽西沉,天色漸暗,酒樓前客來客往,絡繹不絕,一點也沒見到可疑之人。
謝燕鴻滴水未進,在冷風裡一直等著,等到日沉月升,酒樓掛起燈籠,來往行人袖著手縮著脖子,匆匆歸家。長寧不發一言,就靜靜地陪他一起等。
等來等去,直至酒樓又把燈籠撤下,街上漸漸空了,謝燕鴻才泄了一口氣,沒精打采道:「先回吧。」
長寧沒說什麼,謝燕鴻自個兒絮絮叨叨地安慰自己:「通判府的拜帖一定很多,一時沒見到也是有的,明天日落後估計就來找了......」
他說著說著,肚子響亮地「咕嚕」了兩聲,他頓了頓,回頭看向長寧,問道:「是吧?」
長寧波瀾不驚,看不出是認真還是敷衍:「明天會來的。」
從前,謝燕鴻或多或少有埋怨過長寧,總是這樣不喜不悲,深不見底,不知他在想什麼。但此時,聽了他的回答,謝燕鴻感覺到放心多了,好像長寧說了「明天會來」,明天就一定有人會來。
心中一輕,謝燕鴻飛快地瞥他一眼,生怕他看到似的,又收回目光。
兩人在快要收攤的老頭那兒,各買了兩張烘得焦脆的餅,夾著流汁的醬牛肉,在路邊狼吞咽地吃了,嘴裡呵出陣陣白氣,渾身都暖起來。
再回到大通鋪間裡,除了他們倆,裡頭已經睡滿人了,打呼磨牙的聲音此起彼伏。緊閉的窗扇門扇一點兒也不起作用,屋子裡還是冷颼颼的,風不知道從哪裡來,僅有的鋪蓋散發著霉味兒。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昨兒夜裡擠著睡還能對付過去,今兒夜裡就不行了。
謝燕鴻難受得不行,鋪蓋卷著也難受,不捲著冷,手腳發涼,冷風嗖嗖從衣領縫兒往裡鑽,乏得眼睛發酸卻睡不著。睡不著心裡便開始想事兒,他想著,若是明天還不能見到外祖父,他該怎麼辦?
長寧有家可回,把他送到魏州已算仁至義盡,一天天這樣拖下去,銀子也不夠用,他又該怎麼辦?父母可還好?哥嫂呢?
仿佛知道謝燕鴻一直沒睡,長寧轉過來,將自己的那床薄被子抖開,蓋在謝燕鴻的身上。這樣一來,謝燕鴻不僅卷著自己的被子,身上還蓋了一層,連同長寧靠過來的身體,一下子就暖起來了。 謝燕鴻仿佛被裹在蠶繭里,輕輕地動了動,看向長寧。一片昏暗中,只見他閉緊雙眼,仿佛睡得正熟。
「你睡著了嗎?」謝燕鴻小聲問道。
半晌,長寧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回答道:「嗯。」
謝燕鴻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他把散發著霉味的被子往下扯了扯,挪動著往長寧那邊靠了靠,又問道:「你什麼時候離開魏州?」
又過了好一會兒,就在謝燕鴻以為他睡著的時候,他才說道:「等你見到外祖父。」
謝燕鴻悶悶地應道:「哦。」
他又問:「那你......」
才起話頭,長寧乾脆抽出手來,蓋在他臉上,意思很明白了,就是「閉嘴」。謝燕鴻發現長寧的手大得很,能把他整張臉蓋住,乾燥溫熱。被大手蓋著,謝燕鴻安靜地呆了一會兒,眨巴眨巴眼睛,眼睫像小扇子,扇在長寧的手指內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