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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8:19 作者: 春日負暄
太子如何,逆黨如何,隻言片語都沒有。
謝燕鴻的心依舊空落落地懸著。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等見了外祖父,再從長計議吧。
這樣想著,他說道:「找個地方先落腳吧。」
搜捕力度減弱,但兩人並不敢犯險,也沒剩多少銀錢。大些的客棧是不敢住了,只能去尋些人員混雜的通鋪過夜。睡在那兒的多是販夫走卒,狹小的房間,鋪了破草蓆的大通鋪上能睡七八個人,陰冷昏暗,一股久不通風的霉味,還有些汗臭腳臭味。
謝燕鴻在心裡哀嘆,還不如露宿呢,心裡越發恨起那個不知名的小偷來了。
大通鋪上,挨挨擠擠睡滿了人,呼嚕聲磨牙聲此起彼伏。謝燕鴻睡在靠牆的位置,左邊是牆,右邊是背對著他入睡的長寧。那牆也有些年久失修,稍一碰便往下簌簌掉灰,謝燕鴻只能往長寧的後背靠。
他毫無睡意,睜著眼,見房樑上懸下一根蛛絲,小小蜘蛛吊在空中。
通鋪里悶不通風,謝燕鴻被臭味熏得睡不著,翻了個身,鼻尖抵著長寧的後背,聞到了他身上澡豆的清新香味。他心裡胡亂想著事兒,鼻尖不自覺地在長寧的背上輕輕蹭來蹭去,長寧微微動了動,謝燕鴻便嚇了一跳停下來,等長寧不動了,他又開始跑神,輕輕動起來。
冷不丁的,長寧一下翻身過來,兩人差點腦袋撞腦袋。
謝燕鴻忙向後挪了挪,貼著牆,牆灰簌簌地落在他身上。他與長寧四目相對,只出氣不出聲,口型誇張:「幹什麼呢?」
長寧低聲問道:「你幹什麼呢?」
怕吵醒別人,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兩人湊得又近,聽得謝燕鴻耳朵里痒痒的,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長寧高大健碩,側躺著擋在謝燕鴻身前,能將他整個人攏在陰影里,仿佛能將兩人以外的全部隔絕在外,絕對安全。
謝燕鴻微微一動,牆灰又簌簌掉下來一些。
他慌忙閉上眼睛,小聲說道:「不幹什麼,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他們倆到街面上吃了一碗魚肉小餛飩。連湯帶餛飩大大一碗,熱氣騰騰,撒了幾朵蔥花,兩人坐在長條板凳上,沉默著吃。
想起長寧的食量,謝燕鴻把自己碗裡的餛飩撥出五個來,分到長寧碗裡。長寧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稀里呼嚕、連湯帶水地吃了個乾淨。
謝燕鴻閒著無聊,一回頭,見路邊葉子全掉光的大槐樹下有個算命攤子,掛著八卦圖,小道士穿著灰撲撲的道袍席地而坐,靠著牆打瞌睡。可能因為陽光太刺眼,他拿一塊布蓋著臉,那塊布看著有點眼熟。
「看!那兒!」謝燕鴻壓低聲音叫道,「那是不是我們的包袱皮?」
冬日裡難得有暖洋洋的太陽,小道士懶洋洋地打著瞌睡,時不時抬手撓撓腦袋。突然,他腦袋上一疼,他連忙扯下擋臉的包袱皮,撿起掉在地上的銅錢,睡眼惺忪地招呼道:「來一來,算一算,包算包滿意,不准不要錢......」
謝燕鴻抱臂立在他面衾,冷哼道:「命由天定,豈能事事滿意?」
小道士白淨秀氣的臉上掛著狡黠的笑,撐著地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說道:「哎呀,得人輕借力,便是運通時,不滿意不要錢。」
謝燕鴻上前一步,擋在他面前,問道:「你從我這兒拿走的錢足夠借多少力?」
小道士乾笑兩聲,突然指著他身後喊道:「你看!」
謝燕鴻就防著他這一手呢,壓根兒沒回頭,直接上手去抓他,誰知道那小道士看著瘦小,動作卻靈活得很,矮身一縮,東西也不要了,就地一滾躲開,爬起來就跑。長寧正候著他,從小巷裡伸出手,一把將他揪住拽進巷子裡,摜在地上。
小道士被他摔得「哎喲哎喲」叫,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被追過來的謝燕鴻踹了一腳。
「包袱里的東西呢!」謝燕鴻怒道。
「什、什麼東西?」小道士裝傻,轉身想溜,被長寧像堵牆似的擋住。
「銀子、珠寶,」謝燕鴻說道,「別裝傻了。」
小道士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看了長寧一眼,說道:「這位壯士,我看你印堂發黑,不日之內恐有血光之災......」
長寧不和他廢話,長刀調轉過來,刀柄頂在他的肚子上,把他頂到牆上。他嚇得大叫:「花完了!都花完了!沒有了!」
謝燕鴻簡直氣到跳起來,指著他,說不出什麼粗俗的罵人話來,梗住半天,往那小道士的臉上招呼了一拳頭,怒道:「這麼多錢你都花完了?!」
小道士捂著臉,嘟噥道:「也沒多少錢......」他確實沒覺得有多少錢,吃幾頓精緻的席面,住上好的房間,吃用幾天不就花完?
謝燕鴻簡直氣結,他做夢也沒想到,他錦衣玉食了十幾年,如今會淪落到會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小道士來和他說「也沒多少錢」。
小道士破罐子破摔,叫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長寧將刀柄往上移,抵在他的喉嚨處,用力往下壓了呀,小道士便透不過氣了,痛得只有出氣的份兒,忙叫道:「有方法,我有方法!」
謝燕鴻咬牙切齒地問道:「什麼方法?」
小道士說道:「我給你算一卦!包準!」
謝燕鴻火冒三丈,踹他一腳,罵道:「我算你媽個頭!」
小道士喊道:「你是謝燕鴻是不是!定遠侯府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