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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8:19 作者: 春日負暄
謝燕鴻牽著馬,乖乖地等著。
這匹孫曄庭所贈的馬,也是一匹青驄馬,溫和馴順,能負重,可疾馳,看著馬,謝燕鴻不由得想起御賜的小烏。小烏自從到了侯府後,因謝韜不許謝燕鴻招搖,並不讓他將馬騎出去,只好吃好喝地養著,養老送終。
謝燕鴻輕撫馬身,想著,不知小烏有沒有想念放韁疾馳的歲月。
若要登船,這匹馬就得買了,下船後再另買一匹。想到這兒,謝燕鴻有些捨不得了,騎了這些日,多少也有點感情了。
謝燕鴻漫無邊際地想著,站累了就蹲下來,馬兒在旁邊吃草,他帶著一頂斗笠,遮擋住面容,從斗笠的下沿偷覷著遠處的來往行人。渡口興旺,千帆競渡,百舸爭流,攤販叫賣,行人送別,凡此種種,讓謝燕鴻看得津津有味。
渡口附近有面張貼榜文的灰牆,上頭榜文斑駁,有專門收錢大聲朗讀榜文的人蹲在旁邊,百無聊賴。忽而,城裡有一隊官兵湧出,手拿紅榜,往牆上張貼,行人紛紛湧上前去,只是識字的人不多,有人捨出幾枚銅錢,給專門朗讀的人。
謝燕鴻也好奇,豎起耳朵去聽。
正在這時,長寧回來了,腳步匆匆,將謝燕鴻一把拽起,沉聲道:「走,此處不可久留。」
謝燕鴻被他拽得一愣,回頭看那灰牆上的紅榜。
「定遠侯謝韜,謀逆犯上,謝府抄沒,成年男丁斬監候,秋後處決,女眷皆沒入教坊司。承平伯顏厚,謀逆犯上,顏府抄沒,刺配充軍——」
朗讀紅榜的聲音極大,每一個字都撞入謝燕鴻的耳朵里,撞得他整個人頭腦發暈。
榜文很長,後面還有不少涉案的人,謝燕鴻全部都認識,大多是平時與謝韜交好的武將,侯爵人家就只有謝家和顏家。榜上還有他的畫像,張貼紅榜之後,官兵開始逐個搜查渡口上船的人,一一與畫像比對過才放人。
「快走。」長寧催道。
謝燕鴻失了魂一樣, 被他拽得一趔趄,碰倒了賣棗子的小攤,新鮮荷葉包著的青棗骨碌碌滾了一地,擺攤的老人大叫起來,引來附近眾人的目光。
「上馬!」長寧低喝一聲。
遠處的官兵已經在看他們了,指指點點的,更是依稀能聽見官兵朝他們喊話。謝燕鴻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上馬去,長寧揪住韁繩,也翻身上馬,坐在謝燕鴻身後,猛夾馬肚,馬兒揚起四蹄,飛奔而去。
顛簸之中,謝燕鴻朝後看去,官兵也騎到馬上,朝他們追來。
青驄馬發足狂奔,長寧緊握韁繩,不住催促,謝燕鴻時不時往後看,顛簸間咬破舌尖,嘗到了一口的血。
他們是二人共騎,縱使青驄馬再神勇,速度也有限,很快地,到了城郊荒蕪之地,官兵漸漸追上,幸而官兵沒帶弓箭,不然他們必死無疑。
眼見著距離越縮越近,謝燕鴻急得心臟砰砰急跳。
「握緊韁繩。」長寧在謝燕鴻耳邊說道。
「什麼?」
「握緊,」長寧說道,「往前跑。」
謝燕鴻下意識地抓緊了韁繩,長寧手一松,翻身從馬上滾落下去,謝燕鴻驚呼一聲,只見長寧順勢滾入野草叢間。
背上一輕,青驄馬連忙提速,謝燕鴻握緊韁繩,不住地回頭。
長寧手握長刀刀柄,伏身藏匿於草叢之中,官兵縱馬逼近,長刀揮出,當先一匹馬被絆倒,馬失前蹄,將馱著的人甩出去,後面幾騎跟得緊,也有被絆倒的,也有及時勒馬的。見狀,謝燕鴻連忙勒馬停下,撥轉馬頭,提心弔膽地看著,踟躕不敢上前,也不捨得離開。
正值黃昏,殘陽如血。
長刀刀刃還是用破布包裹,長寧兩腳開立,雙手握住刀柄,未出鞘的刀刃斜斜點在地上,風拂過樹梢,又拂動他的發梢衣角,他自有岳峙淵渟之勢,擋在謝燕鴻與追兵之間。
官兵佩刀出鞘,寒光凜凜。
長寧後發先至,雖揮長刀,卻並不笨重,如臂使指,架住了揮來的刀刃。長刀又自有千鈞之力,揮劈下去,無人能當,不過一會兒,追來的官兵便萌生退意,沒有一個人能越過長寧所守之處半步。
作者有話說:
馬這一段是宋史裡面有的,就是某一位皇帝給馬封官了。
第十六章 回家
見官兵退走,謝燕鴻急忙驅馬回去。長寧復又將長刀斜背背後,兩人看著那幾個官兵匆匆回城,很快地,便會有更多的人追緝他們。
拖延時間的最好辦法便是滅口,但謝燕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長寧重新牽住韁繩,說道:「走吧,快馬繞路,他們追不上。」
謝燕鴻一直提著的那口氣松下來,他說道:「我得回去。」
長寧像沒聽到似的,翻身上馬,坐在謝燕鴻身後,撥轉馬頭,按照走陸路的路線,準備趕路。謝燕鴻在懷裡摸出貼身放著的書信,外頭用防水的油紙包著,火漆封緘,封蠟上加蓋的是王氏的私章。
青驄馬已經在往前跑了,謝燕鴻靠在長寧身前,認認真真地說道:「走陸路,到得魏州估計要入冬了,趕不及的。不如我將書信託付給你帶到魏州,我回去見家人一面......小情大義,就可以兩全了。」
長寧還是不說話,謝燕鴻抬頭看他,說道:「明白了不?馬給我,你回城去再買一匹,我們分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