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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8:19 作者: 春日負暄
「為什麼不回?」謝燕鴻急得眼眶都紅了,「我不出城,趕緊的,回去看看。」
謝燕鴻拽了長寧一把,長寧卻沒被他拽動,謝燕鴻乾脆甩開他的手,自顧自地轉身:「你自己出城,我得回家。」
話音未落,外頭就傳來呵斥聲:「什麼人!出來!」
謝燕鴻嚇得一激靈,拔腿就要跑,長寧先他一步,箍著他的手腕,領著他往城門方向跑去。謝燕鴻被他拽得踉踉蹌蹌,掙脫不得,跌跌撞撞,幾次險些摔倒。長寧對京城街巷仿佛比謝燕鴻還要熟,左衝右突的,竟把身後的追兵甩遠了。
眼前就是桃花洞,往常鶯歌燕語、披紅掛綠的銷金窟今日也失了顏色,到處黑乎乎的,妓子們連高樓檐角的紅燈籠都不敢點亮,絲竹管弦也沒了聲息,到處一片死寂。
前面沒有路了,長寧急急停住,謝燕鴻撞在他後背上。
揉了揉鼻子,謝燕鴻急忙道:「翻牆進去。」
長寧蹲下身,左右手交疊墊在謝燕鴻腳下,謝燕鴻踩著他的手借力,狼狽地攀上院牆,還沒來得及落地,已見長寧敏捷輕盈,兔起鶻落,翻過院牆,穩穩落地。謝燕鴻連忙跳下去,扶著他,還沒站穩——
「軍爺,查都查過了,我們怎麼敢窩藏......」
玉脂好聲好氣地與領頭的官兵說著,一句話沒說完,抬頭正好與窗外的謝燕鴻四目相對。謝燕鴻瞪大眼,搖頭抹脖子擠眉弄眼示意她。她連忙收回目光,乾笑道:「雖說是夏日裡,怎麼覺得有點兒冷呢,來個人,去把窗戶關上......」
好言好語,又給了不少錢打點,好不容易將這群官爺送走了,玉脂推開窗,謝燕鴻與長寧正躲在窗下,聽見窗開,謝燕鴻連忙站起來,腦袋撞上了玉脂的下巴。
「砰」的一聲,玉脂捂著下巴,疼得淚汪汪,說道:「我的二爺,我的冤家,這是在幹什麼呀......」
謝燕鴻忙說道:「到底怎麼了,你可知城裡怎麼了?」
玉脂神色複雜,說道:「我如何能知道呢,滿城裡搜尋逆黨,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來這兒查的人,開口就要找您......」
謝燕鴻沉默了,玉脂又說:「您快走吧,說不準還要回頭呢,我就當沒見過您。」
院牆外火光熠熠,謝燕鴻並不想出城,好歹也得回家,他心急如焚,求道:「讓我躲一會兒,就一會兒。」
玉脂滿臉為難,謝燕鴻把身上的玉佩香囊,拉拉雜雜一堆全解下來,又往長寧身上摸,實在摸不出什麼來了,全部堆到玉脂手裡,說道:「都給你,事後我一定報答你......」
「不是銀錢的問題,你......唉!」玉脂一跺腳,說道,「算了算了,快進來,待會兒招來人就糟了。」
謝燕鴻拽著長寧,兩人翻窗進去,一路跟著玉脂,避開人,上到她所住的繡樓閨房裡。玉脂說:「我出去看看,躲在這兒別出去,把門拴起來。」
長寧站到窗邊,推開一條小縫,抱著手往外看,面沉如水。總算緩了口氣,謝燕鴻推他一下,急急問道:「你從家裡出來的,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出城?誰要你帶我出城?」
長寧頭也沒回,言簡意賅:「不知道怎麼了,你爹娘要我帶你出城。」
「什麼時候吩咐你的?」謝燕鴻問道。
「三月。」
三月仲春,金明池邊,彩樓拋繡球,那時長寧初到京師。謝燕鴻愣住了,喃喃道:「你來是為了帶我走。」
怪不得了,怪不得長寧對京城的街巷這樣熟悉,原來早有預謀,只他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他心裡百轉千回,又道:「我不走,將我爹娘哥嫂也帶走。」
長寧卻沒回答,隔著窗縫往外看,說道:「又有人來了。」
謝燕鴻衝到窗邊,往下看,點點火光蜿蜒成列,好似長蛇,將繡樓團團圍住。長寧看了謝燕鴻一眼,又看了堆放在桌上的玉佩香囊,說道:「看來你給的錢還不夠多。」
他話里沒有嘲諷之意,只是平鋪直敘,點明真意。謝燕鴻卻被他狠狠刺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門「砰」一聲被粗暴踹開,鎖頭斷裂落地,當先一人禁軍打扮,紅羅袍,上有獅子紋樣,隨從皆佩刀執炬。房門洞開,裡頭卻空無一人。
玉脂花容失色,乾笑道:「軍爺,奴家方才就說了,房裡無人。」
那禁軍不假辭色,抬手一揮:「搜,一個角落都別放過。」
開了一條窄縫的窗外,長寧十指死死抓住窗戶隔扇,雙腿用力蹬牆,謝燕鴻被他攏在懷裡,抓住窗欞,兩人姿勢狼狽地掛在窗外的牆上。繡樓足有三層高,高處風勁,吹得他們衣袍曳動。
長寧眉頭緊皺,因為用力,手上青筋凸起,謝燕鴻盡力抓住,生怕長寧支撐不住,兩人一塊兒摔下去。
禁軍在裡頭翻箱倒櫃地搜查,謝燕鴻如同在火上燒,在心裡求遍了滿天神佛。長寧雖有功夫在身,但這樣的姿勢很是累人。謝燕鴻的後背就是他的胸膛,能感覺到他呼吸急促,顯然是將要力竭了。
就在此時,屋裡頭響起了一把熟悉的聲音。
「殿帥為何苦搜此處,白白浪費時間。」孫曄庭揚聲說道。
禁軍殿前指揮使秦欽顯然很瞧不上孫曄庭,冷冷道:「有人回報,逆犯往這頭來,不搜此處搜何處?」
孫曄庭環視一片狼藉的室內,眼睛掃過被撥到了地上的玉佩香囊,說道:「這裡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了,逆犯還能躲在哪裡?榮王殿下急召殿帥,殿帥不要耽擱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