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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8:19 作者: 春日負暄
有些高,從上頭往下看還是有些發怵。謝燕鴻的腳晃了晃,從上往下俯視著長寧,叮囑道:「你在這裡等我啊,別走開......」
長寧點點頭,謝燕鴻還是不放心,又再說了一遍:「你走開我就下不來了。」 長寧乾脆靠著假山石盤腿坐下了,把從未出鞘的兵器橫放在腿上,像等主人回家時,守門的大狼狗。
謝燕鴻放心了,往院牆外頭的夾道望去,約定的時間到了,顏澄果然還是來了,等得百無聊賴,正蹲在牆邊等他。
謝燕鴻朝他說道:「喂!我說了,再理我你就是狗......」
話音未落,顏澄蔫兒巴巴的,抬頭看著他,張嘴「汪」了一聲。
作者有話說:
一些雞飛狗跳
第十一章 天地正氣
「爹,您來了啊。」章玉瑛大聲問道。
謝燕鴻嚇得一激靈,翻身跳下去,整個人砸在顏澄身上,顏澄剛張嘴,還沒來得及慘叫,謝燕鴻左手疊右手,將他的嘴捂得嚴嚴實實的。
隔了一牆,傳來了謝韜裝模作樣的聲音:「唔......我來看看......看看花兒開得怎麼樣......」
章玉瑛笑道:「小鴻剛上完藥,睡下了。」
「睡了啊......」謝韜大聲輕輕嗓子,說道,「又不是來看他的,睡不睡的,我也管不著。」
章玉瑛憋住笑,又道:「爹,這就走了?不看花兒了?」
謝韜:「聲音小點兒。」
隨著腳步聲漸行漸遠,謝燕鴻這才鬆了口氣,將捂住顏澄嘴的手挪開,顏澄撓撓頭問道:「你們家這是演的哪出?」
謝燕鴻瞪他:「你來幹嘛?」
顏澄怒道:「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我叫你來你就來?」
顏澄被他噎住了,推開他,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嘀咕道:「行,那我回去了。」
謝燕鴻嘻嘻笑著,拉住他,說道:「別呀別呀,我開玩笑的。」
巷子是定遠侯府的私巷,閒人是不得出入的,但難保不會有人走過,不是個說話的地方。謝燕鴻想到自己答應了章玉瑛不走遠,一時間猶豫不決。
顏澄說道:「那咱們出城溜溜去,既散心,也不落別人的眼。」
但那也太遠了,一來一回估計得好幾個時辰,顏澄見他猶豫,一時間又蔫兒了,說道:「好不容易見你一回,咱們往常可有試過這麼多天沒見?我娘拘著我呢,好不容易才出門的。」
謝燕鴻問道:「敬陽公主不許你出門?」
「可不是嘛,聖人病了好一陣,我娘說要進宮侍疾也沒成。」
謝燕鴻想了想,道:「那咱們出城去。」
兩人雇了車,一路往城外去。兩人落著車簾,將外頭的熱鬧都隔絕在外。七夕已過,轉眼又是中元,街面上開始賣些冥器紙錢,還有雞冠似的洗手花,紅艷艷的。謝燕鴻想著長寧有個愛看花的癖好,估摸著回來的時候給他帶一把。
車上,謝燕鴻問道:「敬陽公主往常是時時入宮的,最近竟是連聖人的面都沒見著?」
顏澄掰著手指數了數:「自上回宮宴後就沒見著了,有十天了。」
謝燕鴻心裡越發覺得蹊蹺,再問道:「太子榮王呢?」
「太子代理朝政,榮王不在京師,通濟渠河床淤塞,上頭著人疏通,聖人讓他監工去了。」
聽起來倒真的是一切如常。
謝燕鴻靠在車壁上,長長地嘆了口氣。聽見他嘆氣,顏澄也跟著嘆了口氣,悶悶不樂,往常張揚的面目也似蒙了一層陰翳。
「也不知怎的,總覺得心裡不好受。」顏澄說道。
謝燕鴻看過去,問道:「怎麼?」
顏澄說道:「從前,我和你,還有小孫,總是一塊兒玩。大人的事,自有大人操心,如今卻好像渾然不同。」
謝燕鴻被他的傻話逗得一笑,說道:「都定了親有了差事的人了,你也是大人。」
顏澄今年開春時候定的親,敬陽公主親自選的媳婦兒,太傅家的小女兒,幼承庭訓,端莊賢淑,婚期仿佛就在明年三月。
很快地,車出了城,他們隨意聊了些閒話,車便一路駛到青城齋宮。
「青城」乃是聖人齋戒所居的行宮,每年祭祀都要來的,謝燕鴻他們也來過許多次。齋宮自然是進不得的,但山腳下多的是王公富戶的莊子別院,車行至半山腰,往下看去,漫山遍野皆是濃蔭,綠雲一般,間或可見碧瓦飛甍在綠雲間若隱若現,還有繁花點綴,望之能消胸中塊壘。
在他們還小的時候,隨聖駕來青城遊玩,三人結伴偷溜出去,在山野間亂竄。
孫曄庭一腳踩空,落入了獵人荒廢的陷阱里,孫曄庭崴了腳,坐在一人多深的洞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謝燕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哭起來,兩個人的哭聲震天,能驚動飛鳥。
年紀最大的顏澄把眼淚一抹,跑回去找人。
謝燕鴻坐在洞旁邊的地上,陪著孫曄庭哭,哭著哭著兩人都哭累了,昏昏欲睡。
孫曄庭哀求道:「小鴻你千萬不要走,我怕。」
天色漸漸暗了,山野間有鳥獸的叫聲迴蕩,很是嚇人。謝燕鴻也怕,但他壯著膽子,反而安慰起孫曄庭來:「你別怕,我背書給你聽。夫子說,詩書有靈,是天地正氣,可以壯膽。」
謝燕鴻哭得打嗝,一時止不住,邊打嗝邊背《百家姓》《千字文》,稚嫩的聲音在山林間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