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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0:16:22 作者: 是辭
他依舊是不受待見的跟屁蟲,還有男同學明目張胆地嘲諷他每天跟女生一起玩是「娘娘腔」,梁以霜純粹是更討厭其他同學的逆反心理,嚴肅威脅對方:你再罵人?再罵人我現在就去告訴老師。
同學走了之後沈辭遠還沒心沒肺地嘲笑梁以霜:張老師每天要被你煩死,你怎麼什麼事兒都找她呢?
梁以霜瞪他一眼:我樂意。
沈辭遠還要貧:你樂意,你吃屁。
梁以霜氣得一天不理他。
之後沈辭遠慢慢滲透進她的生活。
他們兩個一起留下做值日的時候,沈辭遠會用紅色的粉筆教她在黑板上畫老丁頭,梁以霜一開始滿臉不屑,耐不住他說一句「你就是記不住」,兩個人你爭我搶地畫滿了整個黑板,還要多做五分鐘值日,出校門的時候板著一張臉扮高傲的梁以霜心裡十分後悔:剛剛怎麼和沈辭遠一起幼稚起來?真討厭。
可是在很久很久以後,他們長大了以後,梁以霜無限懷念每一個和他玩石頭剪刀布比誰先畫完整一個老丁頭的傍晚。夕陽順著窗戶打在教室里,倒在地上的掃帚和拖布,和她差不多高的沈辭遠,以及趁對方不注意偷偷多畫一筆的梁以霜。
(沈辭遠可是說他看到了哦。)
他說她喜歡裝大人,是長輩們口中精明的「小大人」,但是小朋友們不會覺得這樣的女孩可愛,除了姜晴和沈辭遠。
梁以霜則不以為然,她那個時候迫切地想要長大,因為不論是因為犯錯被梁淑玉責罵,還是因為問起爸爸惹梁淑玉生氣,梁淑玉都會說:等你長大就好了。
沈辭遠直言梁淑玉在騙她,他喜歡那時候小小年紀瘦瘦身形誰也打不過的階段,或者說他喜歡自己經歷的每個階段,他總是開心快樂的。
他說:我們都是會長大的,你急什麼呢,霜霜?
梁以霜緘默,她就是很急。
沈辭遠還說:我巴不得一輩子都長不大呢,我不想學習考試,只想跟你一起玩。
永遠長不大的讖言居然成真,好滑稽。
……
梁以霜把自己鎖在臥室里痛哭,陸嘉時和客廳里除了自己以外唯一的生物小白面面相覷,打心底里滋生出一股悲涼,明明眼前是個把話說開的完美契機,但他理解梁以霜難以承受。
他也需要一些時間去接受沈辭遠已經不在人世的現實——活人和死人比,怎麼比得過呢?
他在天亮之後離開,帶走了常用的東西。
梁以霜在被子裡蒙著頭,精神不濟已經快要昏昏入睡,聽到關門聲的一瞬間睜開了眼,愣了幾秒之後意識到是陸嘉時走了,剛止住的哭意再度襲來,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何止陸嘉時無力,她也很無力。
姜晴收到陸嘉時的電話之後趕來,梁以霜像是攥住救命稻草一樣埋在她懷裡嗚咽,姜晴顯然看得出發生了什麼,一邊拍她後背安撫,一邊低聲地哄。
「好了好了,別哭了,沒事的,陸嘉時給我打的電話,他擔心你呢。」
梁以霜一直搖頭,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她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過這麼徹底地哭過,好像隱約意識到,和陸嘉時的這段感情終究還是玩兒完了。
「吵架嘛,過兩天不定你們兩個誰給對方個台階下就和好了。就不說陸嘉時拿你沒辦法,你不是也心疼他嘛?怎麼哭成這樣……」
直到姜晴已經沒了耐心,閉嘴不再說這些胡亂的安撫的話,梁以霜也哭累,太陽高掛,她徹夜沒睡。
裹著被子躺在姜晴的腿上,梁以霜沉默很久,姜晴等她開口。
沒想到她問姜晴那樣一句:「晴晴,你想他嗎?」
姜晴愣住,久久不知道如何開口。
嘗試著措辭,「我……我以為你不會再提起他了。」
沈辭遠在高三畢業季去世,梁以霜消沉了整個八月也未曾大哭,開學之後容光煥發,好像從沒發生過那件讓人心痛的事情,姜晴也開始遵循她的意願,再也不提沈辭遠。
看梁以霜不說話,姜晴慢吞吞地說,「想的。霜霜,我們三個是最好的朋友。」
梁以霜用被子掩住雙眼,姜晴佯裝不知,繼續說道。
「我還記得小學時候做眼保健操,你是班長,要在講台上做。沈辭遠問我們有沒有在做眼保健操的時候偷偷睜過眼,你還說他來著。
「你每次都要說他幾句,但是最後都被他忽悠著聽話。張老師不在班級的時候,全班都在安靜地閉眼聽廣播,我們三個偷偷睜眼,互相看互相,沈辭遠還扮鬼臉逗你笑。
「其實我想啊,在我們兩個也沒睜眼睛之前,他是不是偷偷看了你很久呢。畢竟小學時我們霜霜雖然性格討人厭了點,長得還是很水靈漂亮的。」
梁以霜又把自己整個人縮成一團,姜晴捕捉到了她細微的抖動,只能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順她的背。
優秀班幹部梁以霜和好好乖學生薑晴在認識沈辭遠之後做了很多頑皮的壞事。就說眼保健操,有了第一次睜眼就有第二次,終於有天在他們三個互相扮醜陋鬼臉的時候被班主任抓了個現行,三個人通通罰站走廊,成為梁以霜那一整年最丟臉的一件事,偏偏沈辭遠還在偷笑。
還有計算機課的教室角落裡有一台脫離了中央控制的電腦,沈辭遠發現之後每次都要帶著她們兩個占據那台,以及周圍的兩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