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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0:11:13 作者: 鹿謠
「見到你爹後,你娘只問了他一句話——『你願意娶我嗎?』你爹那會兒正在客棧里喝悶酒呢,喜歡的姑娘要嫁人了,他心裡難受。許是喝醉了不清醒,又或許是太過喜歡,你爹冒著被砍頭的危險,說了個『行』字,他倆便交換了信物,當著那麼多衛兵的面拜了天地。」說到這裡,她笑了笑,「趕過來的太后和皇上見了這幅場面,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皇上本是要處決你爹的,你娘以死相逼,拿刀子劃了自己好幾下,她威脅太后和皇上,道他們若是敢處決你爹,她立馬追隨而去,還揚言來生再不入帝王家。」
顧一念比較懂禮貌,見花夫人說了這麼久的話,恐怕會口乾舌燥,他忙倒了碗雞湯給花夫人喝,還把自己的椅子讓給花夫人坐。
花夫人著實喜歡他,這孩子,太有心了。
她坐在椅子上,整了整華服的下擺,接著往下說,「太后被氣得犯了心病,好些天沒起身,全國百姓也都以此為笑柄,帝王家的顏面徹底掃地。皇上惱怒她的所作所為,乾脆貶斥她為庶人,讓她如願嫁給你爹,從那以後,再不管她的事,也不許她入京。」
「也正因為此,這麼多年下來,縱然你爹功績再好,也未得升遷,官職始終和當年中了榜眼後的封賞一樣,仍是凌雲城城主。」
說到這裡,花夫人濕了眼眶,「我同池月關係甚好,我們一起長大,直到她遠嫁凌雲城,我也嫁做人婦,由於距離和瑣碎小事限制,我們只能幾個月通一次信。甚至,她去世那會兒,我剛好身患重疾,連她的葬禮都沒來得及參加。」
擦擦眼睛,花夫人抬起頭,溫聲勸慰越千城,「千城啊,你別怪你爹,他其實很愛你娘的。只是,你娘因為她才失去皇族身份,只能蝸居於小小的凌雲城,他總覺得虧欠她,到最後,對她的愛變成了深深自責,每見你娘一次,你爹心中的自責便深一重。」
眉心微微聳動著,越千城眨眼,「虧欠……」他低笑,「他的確虧欠她。」
他娘臨終之前說,待她死後,不入越家宗族墓地,不與他爹相見,越千城知道,她是後悔了,後悔拋棄一切,只為嫁給那個一味逃避的男人。
越千城不喜歡在這麼多人面前顯露情緒,收起內心的波瀾,平靜心緒,他準備留著慢慢消化,眼下,先處理正事。
「不說這些了,花夫人,」他站在樹下,身姿挺拔,「您有什麼辦法約二王爺出來?」
花夫人的坐姿很優雅,她偏轉頭顱,看向默然無語的花涴,「涴兒,你之前對我說,曾見到有人在竹林里作畫,畫像上的人同我很像。我當時就在想,也許是崇月閣的餘孽回來報復你,或者報復我,畢竟當年是你爹一手剷除崇月閣的,你是他的女兒,我是他的妻子,要讓你爹痛苦,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報復我們倆。」
花涴垂眸,「娘,我現在才明白,那個畫畫的人,是我師兄,他畫的人是我。」
花夫人怔了怔,須臾,翻過這一茬,只高聲嘆息,「祁家門楣那樣高,最後不也是落得個悽慘下場。你爹雖然從未插手過舒貴妃那樁事,可當年崇月閣是他一手搗毀的,一日不找出崇月閣背後的人,我的心便一日安定不下來。是以,為求徹底心安,崇月閣必須剷除,一點兒根都不留。」她擺正神色,頗有幾分年輕時的果斷,「既然你們覺得二王爺可疑,那我便把他引到你們面前。」
越千城問她,「您打算怎麼做?」
花夫人站起身,華服隨風輕動,眉峰溫柔舒展,「說來,二王爺已許久未到花府做客,也是時候請他來府上喝個酒了。」
越千城暗暗挑了挑眉毛——嘖,能隨隨便便約當朝二王爺出來喝酒,這可不是普通商賈人家能做到的。
他正在思忖要不要在這個時候詢問花涴的家世,花府的奴僕突然走過來,對著花夫人態度恭敬道:「夫人,相爺喊您過去。」
越千城蹙眉,「相爺?」頓一頓,愈發不敢置信道:「當朝丞相,花無憂?」
他再度驚著了——花涴她爹是丞相?也就是說,花涴是丞相之女?
白羽生偷偷蹭到他身邊,不懷好意地笑一笑,小聲道:「你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呢。」
越千城還真不知道。
花涴平日的行為舉止十分隨意,沒有任何高門官家小姐的架子,他從未想過,她家的門楣居然如此之高。
望望毫無架子啃雞腿的花涴,越千城心下霎時複雜無比。
不過有一點值得欣慰——花夫人和花老爺當真不尋常,身上沒有達官貴人的破習性,由他們當他未來的老丈人和老丈母娘,越千城很滿意。
話又說回來了,他喜歡花涴,就算她的爹娘不講理,壞習慣一堆,他也得忍著。
花夫人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從不拖拉,這邊說了要請二王爺喝酒,那邊她便催促花涴的父親寫請帖,並著府中的管家親自去二王爺府上,將請帖送到他手中。
酒也不是隨便喝的,要尋個由頭,花夫人尋的由頭和越千城有關。
縱然池月已與鍾家斷絕關係多年,可說到底,她曾是鍾家的一份子,她的兒子自然也是鍾家的一份子。甭管二王爺內里怎麼樣,對外他一直表現得十分重感情,如今他的外甥兒抵達京城,二王爺怎麼說也得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