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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4:04 作者: 偷馬頭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蕭經瑜在前,懷澈澈在後,她看見男生的手一直在往自己的褲子上蹭手掌心的汗,好像和她一樣緊張。

    那時候他們確實都太過青澀,一路上懷澈澈跟他聊了好多不重要的話題,蕭經瑜也一一回答,直到目送男生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的時候才想起,電話學校,她一個也沒問。

    後來她回去懊惱了好久,直到後來在學校的迎新晚會上重新遇到,她感覺這可能就是天意,是註定的緣分。

    可是現在想來,當時的陰差陽錯,會不會也是一種冥冥之中的天意呢。

    畢竟她肉體凡胎,只能憑感覺辦事。

    但老天爺一定清楚地知道,那天晚上所有的朦朧與夢幻,都不過是她的錯覺。

    蕭經瑜不喜歡她,從來都沒喜歡過她。

    霍修把人扶進副駕,自己繞回駕駛座準備開車的時候,才發現懷澈澈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掛上了兩行淚,而她本人好像並未察覺,只目光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空調出風口,偶爾眨眼。

    他當然知道現在以他們現在的關係,不適合伸手出去幫忙擦眼淚,但他不動,懷澈澈也不動,任由淚珠子把卷密的睫毛變成好像被雨水壓彎的細枝丫,在風雨中瑟縮顫動。

    懸掛不住的雨水很快只能在重力影響下簌簌滴落,每一滴都好像在無形之中撩動他非理性的神經,與他大腦中用來克制行為的腦前額葉展開拉扯。

    顯然,這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

    霍修迅速落敗,伸出手去,拇指把她臉上的眼淚往旁邊揩,粗糙指腹接觸到女孩子滾燙而細膩的臉頰,皮膚與皮膚的摩擦間被灌進眼淚,細滑到幾乎沒有了觸感。

    懷澈澈不知道是沒發現自己哭了,還是沒想到霍修會突然伸手過來,整個人懵了一下,也忘了反應,只呆愣地看向駕駛座方向的人。

    「別哭了。」

    她能聽見,但無法分辨他在說什麼,只覺得男人聲音很沉,就著這片漫無邊際的夜色聽著,如同熱帶叢林中,被濕熱的夜風帶到跟前的,遙遠的嘶吼。

    眼前全是眼淚,懷澈澈什麼也看不清楚,在停車場暗淡的燈光下,就連男人的身形都是模糊的,仿佛此刻天地之間唯一的清晰就是不斷在她臉上摩挲的微涼指腹。

    她從臉到耳根全都被酒精著了色,吹著車載空調的暖風,原本整個人已經逐漸趨於昏昏沉沉,直到此刻,皮膚上交疊的觸感與溫度讓她如夢初醒,一把打開了霍修的手。

    男人手指修長,指節骨微突,整條小臂猶如鋼澆鐵鑄,懷澈澈一巴掌打過去幾乎沒怎麼撼動他的位置,手心卻被力的作用震得一陣發麻。

    懷澈澈終於借著這點疼,想起此時此地不是十八歲那年的海城,身旁的男人也不是蕭經瑜,而是別人。

    「抱歉,」

    霍修被撓了一爪子,好脾氣地把手收回去,「你突然哭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喝酒的好處在這一刻體現出來。

    原本應該如山呼海嘯而至的情緒因為夾雜著混亂的記憶,對痛覺的感應也變得遲鈍。

    懷澈澈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大概是想看清楚眼前的是什麼人,捋清楚剛才是怎麼回事,但眼前無論怎麼擦都是模糊,到霍修那兒,只剩下了直勾勾的目光。

    她頭髮有點亂,尤其穿了外套之後沒捋出來,剛還跟條魚似的在霍修懷裡折騰了一陣,現在好多根都半出不出地蜷在那兒,看著像一隻炸毛小狗。

    眼睛紅著,鼻頭紅著,嘴唇也有點腫,一抽一咽哼哼唧唧間,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霍修這車本來是衝著大買的,開了兩年一直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直到這一刻,才發覺它的前座的空間其實相當逼仄,車內暖氣也熱得讓人發躁。

    手背剛被她撓過的位置應該是破了點皮,在這種溫度下好像著起了火,攪著點可以忽略不計的疼,演化成一場滔天鑽心的癢。

    車裡安靜得像是被凍住的湖面,霍修的喉結也頂在脖頸中間,線條僵得仿佛凝固。

    他抬手拉著衣領往外鬆了松,稍微活動了一下肩頸,順勢避開了懷澈澈直白的目光。

    但下一秒,懷澈澈的一句話,卻讓他再無法平靜下來。

    「霍律師,」

    她聲音很輕,輕得像是大夢初醒的喃喃自語,又因為帶著哭過之後瓮聲瓮氣的嘶啞,像是被一股蠻力撕破的布料邊緣細小的碎毛。

    「你想跟我結婚嗎?」

    第6章

    結婚了

    沉默。

    寂靜。

    懷澈澈驚雷似的一句話,到了霍修那,好像就直接給砸進了一團油鹽不進的絕緣體裡,一點水花也沒濺起來。

    這下懷澈澈臉上掛不住了。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不說話是幾個意思。

    嚇到了?不至於吧,不就是結個婚,有這麼可怕嗎。

    不想結婚你出來相個屁的親啊!

    沉默在密閉的空間發酵,暖風不斷從出風口徐徐而來,讓懷澈澈的臉上開始發燙。

    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血好像都在這一刻衝上了腦門,燃燒著裡面的酒精,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算了,當我沒說。」

    她的耐心迅速在這種難熬的死寂中消磨殆盡,側過身甩下這句話的同時,手已經扶上了車門的把手,準備直接開門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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