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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0:09:05 作者: 天如玉
殿中倏然無聲,卻似乎有人發出了驚訝的抽氣聲。安平微微昂了昂下巴,眼角彎了一下,唇邊露出饒有趣味的笑意。
京兆尹心裡有些沒底,其實他也是第一次直接跟安平殿下打交道,但誰都知道她風流成性卻素來重視女子。如今御史等人對她打壓,想必她正值用人之際,該不會放棄這個機會才是。
然而剛才看見她的神情又覺得不對。他自問沉浮官場數十載,閱人無數,但面前這個年輕女子的心思竟一點也看不透。當她明明在笑時,卻無端叫人生出威壓之感,好像自己的心思在她面前根本無所遁形,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成為砧板上待宰的魚。
直到他無法再忍耐周遭的寂靜時,安平才開口道:「所以,你是對令郎今日當街行兇一事供認不諱了?」
「殿下……」
「是,還是不是?」
京兆尹咬咬牙:「是。」
「很好。」安平的笑容變得輕快起來,拍了拍手掌道:「少傅都聽見了吧?既然京兆尹已然認罪,此事不妨交由你全權處理吧。」
劉緒立即大步從屏風後走出,一掀衣擺跪倒在地:「微臣領旨。」
京兆尹大驚,好似見了鬼,癱坐在地上,面無人色……圓喜帶人將他老人家架了出去,劉緒卻沒有離開,反而面帶愧色地站在安平跟前。
安平有些好笑:「你這是什麼表情?」
「殿下,微臣愧對於您。」
「你是說之前帶劍闖殿一事?罷了,本宮恕你無罪。」安平隨意地擺擺手。
「不,是剛才……」劉緒猶豫道:「剛才微臣一度以為殿下會答應京兆尹的請求,今日方知,殿下並非微臣往日所想那般……」
安平挑眉:「那般不濟?」
劉緒遞給她一個歉疚的眼神。
安平哈哈大笑,起身走到跟前:「這就認為本宮好了?那本宮一定要再告訴你件事情才行。」
「什麼?」劉緒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就是……」安平湊到他耳邊低語:「本宮對京兆尹家的三公子從無寵愛一說,因為本宮剛剛想起,他是個喜歡流連花街柳巷的浪蕩子,本宮很有原則,只對清白男子有興趣。」
明明沒有什麼親近的動作,可是她的話溫柔多情,竟好似在安撫,劉緒頓時心如擂鼓。
他果然病得越發嚴重了!
「微、微臣告退!」慌忙之下,他胡亂地行了個禮便狂奔出殿。
安平望著他的背影皺了一下眉,摸著下巴暗自搖頭,果然單純的孩子不能調戲,對方這是當真了啊。
一路疾走,直到快出宮門時劉緒才猛地停住步子。他撫著仍在狂跳的心口,忽而生出一個念頭,難道她剛才是想說自己很高尚不成?
天吶,這是什麼世道啊!
十二章
初夏已至,午間的陽光從頭頂傾瀉下來,灼熱氣息漸濃。
安平站在馬廄前,左手叉腰,右手執鞭,雙眼微眯,眼神冷冷地瞪著面前的……馬。
疾風埋頭吃草,不予理會。
「本宮寵你太久了,竟然學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耍威風了!今日定要好好修理你不可!」
身後的圓喜和雙九對視一眼,齊齊後退一步,都不明白她為何跟一匹馬較勁。更何況,旁邊還站著左都御史焦大人呢。
而對於安平的威脅,疾風只是耳朵動了動,然後繼續悠閒地吃草,期間還不忘傲驕地打了個響鼻。
安平的嘴角狠抽了幾下。
一邊站了許久的焦義德既不滿又不屑:「殿下此舉倒是叫老臣想起了唐朝的武后,太宗問其馴馬之策,她卻答曰只需三樣東西:鐵鞭、鐵錘、匕首。然馴馬只知強硬而不知變通,如何能有成效?」
聞言安平只是勾了勾唇,連頭都沒回一下:「本宮倒是覺得武后的做法很對,既是坐騎,便該順從主人,為臣亦是,若有僭越,便當嚴懲!」
最後一句話聲音不高,卻短促有力,隱隱透出一絲森寒,讓焦義德吃了一驚。
這是在給他下馬威?
他皺了皺眉,終於意識到面前的人不僅是個女子,也是皇室公主,更是一朝監國,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回了句:「殿下所言甚是,是微臣失禮了。」
安平的神情舒展開來,轉頭沖他笑了笑:「不說這個了,其實今日請焦大人前來,乃是為了一件小事,本宮想請您寄些京都特產給遠在青海國的父王。」
焦義德皺眉:「殿下為何將此事交於老臣?」喂喂,他可是堂堂都察院御史啊!
安平沒有回答,只是繼續道:「不知焦大人可知父皇身在何處?若是不知,本宮這便告知與你,免得屆時寄送無門。」
「這倒不用,老臣知曉。」焦義德沒好氣地回話,神情卻很自然。
安平不禁愣了一下:「你怎會知曉?」
「朝中所有人都知曉啊。」焦義德一臉疑惑:「老臣聽聞還是殿下透露的啊。」
說起這個焦義德就不忿,安平殿下屢次我行我素也便罷了,甚至連他兒子都給弄進軍營去了。焦老爺子只當她是報復他之前的打壓,免不得就想再參她一本,正愁著找不到陛下行蹤,便有下屬將地址送上了門。起初他還不信,結果人家說是從安平殿下那裡傳出來的,他便安心地寄送了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