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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0:09:05 作者: 天如玉
是與他一起受召入宮的齊遜之。
劉太傅與齊大學士分別是當年同期科舉的榜眼和探花,私交甚密,子女之間關係也不錯。齊遜之年長劉緒幾歲,雖身有殘疾卻性情溫和,勤於學習,是以劉緒對其頗為敬重,一直以兄禮待之。
此時見他出來,劉緒舒了口氣的同時已快走幾步迎上前去,抬手托住他的胳膊:「子都兄,一切可好?」
其實他想問的是陛下對他的態度,但因一向不善言辭,此時又心急,出口便成了這樣的問題。
齊遜之抬眼看向他,一雙黑如點漆的眸子染滿笑意:「慶之似乎很緊張?」
劉緒嘆了口氣,礙於福貴在場,只是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
齊遜之低笑了兩聲,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頭:「慶之,看開點吧……」
「……」劉緒瞬間欲哭無淚。
所以說他是註定要成為安平殿下的人了?
他僵直了身子,身形一下子變的孤寂落寞。於是安平到時便恰好看見那一抹湛藍的身影和一張憂鬱的側臉。
因年齡關係,劉緒與齊遜之相比,稍帶一絲青澀,又因身體之故,比他多出一分陽剛。但其實他的相貌要更讓人印象深刻,因為齊遜之宛若平靜無波的江河,叫人注意更多的反而是他難以捉摸的氣質,而劉緒的相貌則仿若初升朝陽般耀眼奪目。
奈何這樣的好相貌卻配了一副沉悶的脾性,否則定會迷醉不少閨閣女子的芳心。也因此,雖然生得俊俏,卻很少有人以容貌稱讚劉緒,因為他總讓人覺得不易親近。
顯然安平沒這自覺,反而相當直接且熱情地對他進行了讚美:「哎呀,這位就是劉太傅家的公子?好相貌啊……」
劉緒沒來由地抖了一下身子,轉頭看去,就見一名女子穿著雪白的朱子深衣大步走了過來,寬袍綬帶的裝束隨意無比,若不是整齊綰著的髮髻,可能連同性別也被一齊淡化了。
她的相貌承自母親,那雙眼睛卻是與父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深邃悠遠,特別是笑時,更是生動。仿佛是出自一種習慣,微帶輕佻,自她眸中蔓延開來,便叫人明明白白地覺得那是一種……調戲。
劉緒實在不是個情緒外露之人,否則此時就是立即扭頭離開也有可能。更何況齊遜之已經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讓他想溜也溜不走。
那兩根修長的手指在他腕間輕輕捏了一下,劉緒一愣,抬眼看向齊遜之,就見他對自己使了個眼色。
他皺了一下眉頭,終究還是不甘不願的站正身子,朝安平行禮:「參見殿下。」
安平笑眯眯地要上前來扶他,一眼看到他身後的齊遜之,頓時止住了步子。
沒人知道是怎麼發生的,就知道眼前安平殿下的臉色忽然就變得淒哀起來,下一刻已經幾步衝到了齊遜之跟前,扶著他的胳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啊,子都,你怎麼來了?現在腿沒事了吧?當初都怪本宮,都怪本宮啊……」
包括劉緒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了,只有福貴在一邊抽了抽嘴角,默默望天。
齊遜之臉上笑意加深,眸中卻寒光閃爍:「喲,殿下原來還記得我啊?」
「啊,子都,你這是什麼話?本宮怎麼可能不記得你,快讓本宮瞧瞧你的腿,沒事了吧?啊?」安平一臉關切,努力從眼中擠出兩滴眼淚失敗後,轉頭朝福貴大聲喊了一句:「去把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叫來!」
眼見情況愈演愈烈,齊遜之終於從安平手中抽出手來,拍了拍她的手背:「殿下不必如此自責,都過去了不是麼?」
安平撇了撇嘴,不是因為對他的話不相信,而是齊遜之在拍過她的手背後就順勢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差點沒讓她嚷出來。
她冷冷地眯著眼睛瞪他,說出來的話卻仍舊溫和:「哦?你真的不怪本宮了?」
齊遜之也笑,眼神陰險,臉上卻是雲淡風輕:「真的。」
真的你還不鬆手!
安平強忍著把他狠揍一頓的衝動,猛地從他手中掙脫開來,低頭看向他的雙腿,眼神幾不可察地閃過一絲愧疚。
不同於劉緒,安平與齊遜之乃是舊識,實際上,齊遜之十歲便入宮做了她的伴讀。
齊遜之是有腿疾,卻非天生如此,走到如今這一步,全拜安平所賜。
安平尚武,幼年習武的時間比學文的時間還長。八歲那年,她偷偷牽了西域進貢給崇德陛下的汗血寶馬去演練場學騎術,哪知那馬尚且年幼,性烈無比,她小小的身子還沒坐穩就差點被掀翻在地。
齊遜之那年已年滿十五,身為伴讀,自知責任重大,慌忙前去相救,手忙腳亂間是護住了安平,卻被馬蹄踩踏了小腿……崇德陛下當時大為光火,差點要對安平動手,卻被冷汗連連的齊遜之阻止。他一臉內疚自責,說自己照顧殿下不周,致使她差點遇險,如今只望陛下不要責怪自己,萬望莫再苛責殿下了。
安平那個感動啊,一路握著他的手把他送出了宮啊,哪知上了馬車,他就暴露了本性,當即甩了一句狠話出來:「要是我殘了,殿下你這輩子都別想安生!」
安平驚悚了,幼小的心靈被徹底地打擊到了……之後的兩年間,齊府四方延請名醫,奈何齊遜之的腿就是治不好。安平內疚無比,跑去看他,卻被他一頓臭罵給轟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