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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0:09:12 作者: 四方靜途
大街上,陌生的車,陌生的人,在陳玩視線中交錯,但她怎麼也看不見,看不見自己熟悉的那個小身影,整個世界在她的眼前都好像是一塊活動著的背景板。
陳玩茫然中帶著無比的驚恐,她只能不斷的往前跑,不斷的念著陳郁的名字,不要命的往前跑,跌跌撞撞與一個又一個陌生人擦肩而過。
所幸很快透過人群,陳玩隱隱約約好像看見前方幾十米處又出現了那個熟悉的小身影,陳玩定睛一看,是她的弟弟,是陳郁,是陳郁,陳玩慌亂中又激動不已,她還能看見他,還能……看見他,她剛才一度以為自己完全再也見不到陳郁,見不到她弟弟了,陳玩幾乎尖叫出聲,「啊……!」
「陳郁!救命……!救命啊!前面那個白衣服牽孩子的是人販子!大家幫幫我!幫我攔住他!」
街上的人都懵逼的讓路,有些人看著陳玩發瘋一樣往前跑,反應過來也往前跟著追了上去,那人販子也慌了,他立刻把手裡牽著的孩子抱了起來。
陳玩看著人販子的背影發了瘋一樣往前跑,好幾次差點摔倒,因為有其他人的圍堵,那人販子抱著孩子躲躲閃閃跑得也越來越慢。
陳玩眼看著很快就要追上了,但那人販子卻突然往馬路對面跑去,陳玩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那裡停著輛開了門的麵包車,她一時慌得不行,要是人販子把陳郁抱上了車,她要怎麼辦,她那時又要怎麼辦?!陳玩開始驚慌失措的大聲叫喊,「你給我站住!啊……!」
「抓住他,他想把孩子抱上車!求求大家……求求大家幫我攔住他,求求你們!」
陳玩已經語無倫次了,其他跟著陳玩追的人也往前奮力直追,前方也有人想攔,但一切都已經太晚了,陳玩看著還差十多米就跑到車前的男人,她心膽俱裂的哭喊,「不要!陳郁,陳郁!不要帶走我弟弟!你放他下來,我求求你,你想要多少錢都可以,我求求你……」
本來一直沒怎麼哭的陳郁,看著在後面幾乎要瘋了的陳玩,這時卻突然撇了撇嘴,兩隻小手臂朝著陳玩揮舞著,看著像是很想讓她抱,嘴也撇的十分委屈。
但那人販子卻緊緊抱著他,不讓他掙,陳郁嗚嗚著,叫了一聲姐姐,突然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的好傷心,好像他這時候這年紀,也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或者說明白了,現在抱著他的壞人要把他從他姐姐身邊永遠帶走。
陳玩聽著陳郁的哭聲,又見他現在已經被人販子抱到了車邊,陳玩撕心裂肺的大聲喊,「不要!陳郁,陳郁……」
卻只能見陳郁的小手揮舞著越來越看不見,然後車門就被緊緊關上,車子一瞬就啟動往前迅速開走了去。
陳玩趕到對面時,在她眼前只有車子啟動離開後留下的一處空地,麵包車很快就混入車流,陳玩怎麼也再看不見,也沒辦法再追。
她感覺腦袋心口漲悶得幾乎想嘔吐,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昏厥,站在空地,望眼四周,一切都是那樣的陌生,陌生的建築,陌生的面孔,她看不見陳郁,怎麼都看不見陳郁,怎樣都不會再看見陳郁那熟悉的小身影了。
陳玩一下子感覺到天旋地轉,她突然雙腿一軟,全身的力氣都好像耗盡了,她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場特別恐怖的夢。
而這場夢……陳玩明白將會從此伴隨她一生。
她這一生——永遠都無法再安穩的活下去。
她要一直一直為發生的這件事,贖罪。
祈求她不知身在何方又身處各種境地的弟弟原諒。
祈求地下憂思而逝的劉女士的原諒。
大街上就看一個女孩在撕心裂肺的哭,四周知情的人一邊罵著那些天殺的人販子,一邊又幫著報了警,卻怎麼也不好近前去攙扶少女,因為都知道現在說什麼,做什麼都於事無補了,除非能把人販子抓到,但這不在他們的職責範圍內了。
劉女士看完病得知消息後,在汽車旁就昏倒了過去,馬上又被緊急送進醫院,這之後無論怎麼找也一直沒有陳郁的下落,也大概明白這輩子恐怕都是生離死別了。
劉女士整日優思,身體每況愈下,這麼過了一年時間,讓陳玩和劉女士都沒想到的是,陳厚山竟在這時候,把周欽時母子給接了回來。
他這一舉動,無異於讓這個早已有了裂痕的家庭變得更加破裂,劉女士幾次三番想離婚,但陳厚山卻又奇怪的怎麼都不同意。
陳玩又因為愧疚而自甘墮落,這麼一來二去的壓抑著,劉女士很快竟檢查出了癌症晚期,她一走,陳玩就只剩陳厚山一個親人了,而那時陳厚山對周欽時卻越來越看重,簡直已經快當他是自己親兒子在培養了,陳玩看著怎麼能接受,她怎麼能忍受一個拆散別人家庭的女人生的兒子,這麼光明正大的做她弟弟,取代陳郁,取代她的親弟弟?
她只有一個弟弟,陳家也只有一個少爺,周欽時絕不可能,所以陳玩才會想盡一切辦法不惜代價也要將周欽時母子趕出陳家,所以她才會想盡辦法的欺辱他。
陳郁雖不在她身邊了,但屬於他的東西,她這個不稱職的姐姐還是要替他守著的,也只有這樣,陳玩才覺得自己能稍稍安心一點的活著。
晚上七點,楊家別墅地下室的一間下人房裡。
蔡有明和陳郁坐在一張方桌前,桌上擺放著三菜一湯,這是楊家晚上傭人的伙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