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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0:07:33 作者: 金陵雪
她伸出手,指著辛律之,聲音抖不成句:「你……」
「如果您沒有聽清楚,我可以再說一遍。」辛律之一字一句,念出生母的名字,「紀、永、姿。紀念的紀、永遠的永、姿容的姿。代女士,家母當年是否也是這樣向您介紹自己的名字?」
「你……你……是她……她的……大兒子……」
「對。我是紀永姿的大兒子,辛律之。看來她並沒有對你提到過我的名字。」
她惶恐地看著他,這張俊俏的臉,和記憶深處那名台灣女人的臉重疊起來了。
只不過那張臉總是微微笑著的,充滿了善良的,母性的光輝;而面前這張臉,仿佛是地獄之火淬鍊過一般,她終於看清了那俊俏面具的冷酷,正拔劍而起,刺向她最不可告人的私密。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找到我?!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沒有人!沒有人!是不是少為,是不是少為告訴你的?是不是少為!少為,你為什麼要出賣媽媽?!」
「別再找藉口了!少為當年和我一樣大,只有五歲,我不知道為什麼,很可能是他在生病,所以並沒有火車上的那段記憶。」
代喜娟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她拼命地抓著胸口的衣服:「少為啊,是報應,報應,報應來了啊!」
成少為跪在地上,攙扶著抖作一團的母親,抬頭望向已經走到他們面前的辛律之。
他宣布她的罪。
「當年你酒樓倒閉,遣散所有員工,帶著孩子去投靠前夫。」
「但他已經再婚。你們糾纏了兩年,最後他塞了三百美金給你,趕你走。」
「回來的火車上,也許是看見你帶著孩子很辛苦,我母親請你到她包下的軟臥車廂一起。」
「我母親當時懷孕三十一周且有子癇前兆。晚上,她突然宮縮,大量出血,情況危殆,列車長將車緊急停在了雲澤南站。」
「在我母親被醫護人員推下車之際,你霸占了她裝有現金和護照的那件行李。」
「減去她前期路程上可能的花費,數目大概是一萬九千七百美金----」
他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仿佛她所經歷過的一切,他都是見證者。
代喜娟面如死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而辛律之的宣判也戛然而止。
「你這次偷竊行為所引起的連鎖效應,使一個原本可以找到自己親生父親的孩子變成了孤兒。」辛律之平靜如同敘述著一個最簡單不過的等式,「而我認為,你的過錯,應當用你從偷竊開始,到現在為止的心血來償還。」
「三百美金是兩萬美金的1.5%。考慮到老饕門有目前的規模和聲勢,你的功勞不可抹殺,我現在為你保留這1.5%的股份。無論將來老饕門發展如何,你一定會擁有1.5%的股份,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前提是你現在要簽名。」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簽名,打官司。要和我作對,請便。」
「拖一年,股份減一半,拖兩年,再減一半;三年,四年,五年----你仍然會有股份。哪怕只有一元錢,老饕門也一定分紅給你。」
他拿起百利金,彎下腰去,放在幾乎是趴在地上的代喜娟面前。
咔噠一聲,代喜娟心裡卻如同一記法槌敲下。
她哆哆嗦嗦地拿起筆,取下筆蓋。
白金筆尖上刻著一個她看不懂的公式。
e什麼加1等於0。
簽下名字,一切都歸零了。
第49章 第四道熱菜 清蒸老鼠斑03
代喜娟有很多話想說。
她曾經在事後偷偷去雲澤打聽,得知那女人死於難產,孩子因為先天不足,無人領養,送去了福利院。
有沒有錢在身,醫院都會盡力搶救,這不能怪她!
她也曾經多次向福利院捐贈款項,送去一些少為穿舊的衣衫鞋襪。
但她沒有辦法面對那個孩子,她謝絕了福利院的參觀邀請,避免和那個孩子有任何見面機會。
她心裡清楚明白,能在那個年代,將一筆數目不菲的美金帶在身上的女人,當然不會是普通角色。
而她的一時心起,也正是因為想不通明明年歲相仿的兩個女人,一個養尊處優,一個卻奔波勞苦!
那女人就是個不諳世事的書呆子,因為有錢,就可以將軟臥包廂整個包下來;而她這樣聰明能幹的人,卻苦哈哈地為了一點錢到處低聲下氣!
既然社會不公平,那隻好她自己動手了。
她得確保沒有人會知道這段往事。
那時候火車票並沒有實名制。她是在中間停靠時,和孩子下站台溜達,被紀永姿看見,然後邀請去她的包廂,列車員只是在晚上見過她一面,不太可能留下深刻印象----事後她得知那名列車員幾年後因公犧牲,還暗暗慶幸真是天都幫她。
唯一可能記得當時情景的,只有一路發著高燒的少為。
火車在雲澤南站停下,醫護人員上來將大出血的紀永姿抬下去。混亂中,她將紀永姿的隨身小包偷走,塞在了兒子的冬衣下面。
當時成少為燒得昏昏沉沉,兩隻小手拼命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