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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0:07:33 作者: 金陵雪
姜珠淵有些緊張:「他怎麼了?您是誰?」
雲政恩的名字深刻且特殊----雲澤政府的恩典。
雲澤福利院一共有兩百零九名孤兒。但襯得起這個名字的,只有他一個。
因為雲政恩實在是最接近完美的男孩子。
蒼白清秀的臉龐,烏黑捲曲的短髮,纖長睫毛,淺色瞳仁,鼻樑挺直,嘴角上翹----如果只有一副好皮囊,叫做膚淺。難得的是,他的頭腦與長相成正比。每次考試名列前茅自不必說,尤其是數學,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
姜珠淵高一時因父母工作調動轉入雲澤二中,班主任安排她與雲政恩同桌。雲政恩雖然沉默寡言,勝在細緻耐心,得他助益,姜珠淵的成績大幅提高。
不僅如此,三年來雲政恩代表雲澤市出戰全國奧數競賽,年年得冠軍。雲澤市青少年桌球比賽,姜珠淵和雲政恩搭過一次混雙,拿了第一。
任何競技類項目,他不會輸給其他人,也不會讓自己的搭檔,輸給其他人。
「他的手機被我兒子撿到了,你過來取一下。」中年婦女報出一個地址,「哎,我和你說,快沒電了,快點來。」
「謝謝阿姨,我馬上過來。」
廚房裡,姜家保姆毛紅英正在準備晚上的飯菜,聽見樓梯響,探出頭來見是一臉睡眼惺忪的姜珠淵:「剛考完,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姜珠淵一邊打哈欠,一邊將夾進內褲的睡裙扯出來:「毛姨,我同學的手機丟了。撿到的人把電話打到我這裡,我要去拿。」
「騙人吧?」毛紅英警惕起來,「鍋里有粽子,我給你剝。」
姜珠淵一口粽子塞在嘴裡,眨眨眼睛:「我只帶公交卡,沒事。」
「壞人不一定是求財,我陪你去。」
姜珠淵擺手:「不要不要。每次你去家長會,我說是保姆,同學都笑話我嫌媽媽丑。」
毛紅英訕笑,利索地解圍裙,洗淨手:「真話總是沒人信。」
「真的要騙我,大可以約隱秘的地點,不用約在一中門口。再說我帶著手機呢,有事立刻打給褚叔叔。還有,你看我的項鍊。」她摸摸脖子,把睡覺時甩到背後的鏈墜扯到前面來,「這種帶GPS的東西應該給我哥也配一個。免得爸每天都問『金山呢』『金山在哪兒』。」
毛紅英在姜家做了三年的保姆,對每個人的性格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姜家是典型知識分子家庭的清冷做派,一對兒女中,與成熟穩重的姜金山相比,她心裡著實偏向嬌憨可愛的姜珠淵多些:「那你多小心----是你哪個同學丟了手機?那麼貴的東西。」
「雲政恩。」
「他?你一天到晚掛在嘴邊的天才生」
「丟手機和天才有什麼關係?一部破手機,可能又被人欺負。」姜珠淵上樓換衣服,突然又探頭下來問,「毛姨,夢見熊貓是什麼意思?」
月亮有背面,天才有弱點。雲政恩有重度妄想症。
他出生時生母亡故,故而棲身福利院,穿善長仁翁捐贈的舊衫,校服洗得看不出原來顏色,不合腳的球鞋乾脆當拖鞋趿----但失去聯繫的神秘生父乃是定居海外的華裔數學家,主持一間世界頂尖數理研究所,專門研究各類艱深難題。
誰也不知道流言起於何時何處。拿去對質,他竟承認----科技轉換為生產力,數學家與多家跨國企業及政府有項目往來,在建築、金融、航天、軍火等方面多有涉獵,甚至參與外來高級物種探秘計劃。
他用天才頭腦,設計一段華麗身世。誰沒幻想過自己是公主或王子?最好一覺醒來,躺在城堡里。三年同學時光,姜珠淵眼看著雲政恩身上矛盾的特質越來越尖刻。美貌而貧窮,沉默而自負,聰明而荒誕。這一切的源頭,是烏托邦式的囂張。每個人都在為升學奮鬥,他卻堅定認為高考只是過程,父親會接他離開,走一條和平凡人完全不同的華麗人生,設計核彈發射程序,又或者探索外太空。
抱著這種想法,他拒絕了格陵大學伸來的橄欖枝----這樣怎能不叫人嫉恨?
擾人清夢的電話是連鎖反應。還未起身的繆盛夏懶洋洋接起電話:「難得小公主親自給我打電話。」
「我有特別討厭的人,你能替我教訓他嗎?」
繆盛夏被逗得笑起來:「考完了,想揍老師?教哪門課?」
「不是。是特別討厭的同學。」
「怎麼惹你生氣了?」繆盛夏聽著她那邊聲音,「你在公交車上?一大清早去哪裡?」
「我去一中找人。」
「誰?注意安全。」
「在你們看來雲澤就是個強盜窩吧?和毛姨一樣囉嗦。」
繆盛夏笑起來。姜珠淵頂討厭他笑,像沒放糖的芝麻糊,又像黏嗒嗒的秋葵:「掛了。」
「名字還沒給我呢。」
「什麼名字?」
「特別討厭的同學。名字簡訊我。其他的你就不用知道了。」
雲政恩與姜珠淵同桌九個月。雲政恩搬去了寇亭亭隔壁,校花成績突飛猛進,甚至一度逼近班長畢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