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無端指責,燕小北的強硬
2023-09-20 00:08:19 作者: 月初姣姣
宋一唯目光不斷在舞台和後門中間逡巡,眼中透著一絲擔憂。
姜熹伸手摸了摸燕小西的頭髮,「小西,陪著奶奶,媽,我去外面看看吧。」燕小西定睛看著台上,格外認真。
宋一唯點了點頭,雖然有燕持陪著,她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
姜熹本來找錯了地方,轉了個方向,才瞧見莫正則的背影。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剛剛到那邊,就瞧見莫老夫人居然直接跪在了葉繁夏面前。
葉繁夏就站在她的正前方,正低頭看著什麼,身子緊繃,燕持和莫正則是相對站立的,此刻目光都集中在了莫老夫人身上,每個人臉上都有著不同程度的驚訝之色。
葉繁夏更是瞬間紅了眼眶。
莫老夫人佝僂著背,羸弱的身子瑟瑟發抖,宛若秋風中的落葉。
「繁夏……孩子……」莫老夫人顫顫巍巍的捏著手中的勳章,「他就只有這個了!」
葉繁夏的腦子在一瞬間就炸開了,她腦子裡已經想好了要如何拒絕莫家,她模擬過他們會有的任何說辭,甚至想過那個從未謀面的父親會以一種什麼姿態出場,卻沒想到,只是一枚勳章。
「你別怪他,是我的錯啊,我的——」莫老夫人攥著勳章,捶胸頓足,聲音顫抖,那聲音透著無盡的滄桑感,也飽嘗了無盡的心酸。
「媽,您先起來!」莫正則從後面伸手抱住老夫人的腰腹部,試圖將她拽起來,「地上太涼了,您腿腳不好,快起來吧!」
「繁夏——」莫老夫人忽然伸手扯住了葉繁夏的衣服。
「您先起來吧!」葉繁夏眼眶泛紅,微微背過身,不去看她。
「我不是個大度的女人,是我一直不肯讓他進門,我總覺得他是莫家的一個污點,甚至會毀了莫家,毀了正則,我太自私了……」莫老夫人淚眼婆娑,身子瑟瑟發抖,寬大的衣服下羸弱的身子,顯得格外纖弱。
「媽,您先起來再說!」莫正則有些急了。
「你讓我說完!是我造的孽,是我對不起他們,是我的錯!」莫老夫人直接推開莫正則。
若不是燕持及時伸手扶住他,莫正則估計一頭就要撞到旁邊的牆上了。
「我一直覺得他是個累贅,我覺得他會拖垮我們整個家族,死都不肯讓他回來,我一直覺得他心裡也是很怨恨我的,那孩子從小話就不多,我們交流很少,他當時去做了警察,被調去京都,也是我從中安排的,是我一手把他推出去的,是我啊——」
「如果不是我,他也不會直接到了緝毒一線,更不會死後連個屍骨都沒有剩下!」
「他雖然從小長在我身邊,我卻從未把他當成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我自認為自己很大度,其實我就是個自私的女人,是我的錯啊!」莫老夫人眼淚嘩嘩往下落。
姜熹捂住嘴巴。
驚訝得無以復加。
這個信息量有些大。
莫老夫人說……
是她一手將葉繁夏的父親推出去的!
「我從來沒想過那份職業會那麼危險,我確實不想他回來,可是我從沒想過他真的會一去不回啊!」
葉繁夏緊緊咬住嘴唇,「你說他是做警察的?」她的聲音帶著顫音,咬緊牙關一字一頓,咬得格外清晰。
「大哥是個緝毒警,在緝捕毒販的過程中中槍而亡,沒等到救援就走了!」
「屍體呢!」葉繁夏咬牙,「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吧!」
「什麼都沒留下,什麼都沒有!」莫老夫人搖著頭,眼淚就像是斷了線般的往下流。
「怎麼可能什麼都沒留下!」
「被那群人拿去……」莫老夫人捂住嘴巴,「那群人真的是窮凶極惡,沒有活人撒氣,就只能……」
葉繁夏深吸一口氣。
「留下了一身警服,還有這枚後來追加的勳章,老頭子去世,警服被帶走了,現在就只剩下了這個,繁夏,你父親真的不是不要你,他也不是要你的母親,你別怪他,要怪就怪我好了,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是惡人啊,繁夏——」
莫老夫人直接攥住了葉繁夏的腿。
葉繁夏身子一抖,雙腿一軟,險些栽到地上。
「繁繁——」燕持伸手將她摟在懷裡。
「我現在心裡很亂,你們讓我冷靜一下!」葉繁夏腦子就像是炸開了一樣。
莫正則張了張嘴,眼神猶豫最終還是說出了口,「繁夏,他是個負責顧家的男人,你別怨恨他。」
葉繁夏並未開口,她是恨極了父親的。
是真的恨。
為了他,母親遭了多少罪,如果有他在,他們母女何至於孤苦伶仃,漂泊無依,何至於嘗遍別人的冷眼和嘲弄,何至於被人那般欺辱,都是他的錯!
一張照片,就是一個姓名她都不知道,從小她就根深蒂固的覺得這是個不負責的男人,只是母親態度強硬,讓她別怨恨,她哪有那麼心寬,他就是她心裡的一根刺。
可是現在卻要讓她硬生生的接受這樣的事實,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有苦衷,他有自己的難處,可是她和母親呢……
這麼多年的苦,她又要怎麼辦!
「繁夏——」莫老夫人瞧著葉繁夏往前走,心裡很是悲涼。
「你別怪他……」
「媽,您先起來!」莫正則伸手將莫老夫人從地上抱起來。
燕持想要去追葉繁夏,姜熹已經跑了過去。
「我去吧!」姜熹拍了拍燕持的肩膀。
葉繁夏走到走廊盡頭,雙手撐在窗邊,纖弱的肩膀瑟瑟發抖,隔了數米,就能夠聽見她小聲的抽泣。
「葉子——」姜熹走到她的身後。
「你不覺得可笑嘛,我心裡的負心漢,現在搖身一變,卻成了大英雄!」葉繁夏嗤笑,「多麼偉大,為國捐軀,那我們母女這麼多年的所受的委屈,又要去找誰哭訴啊!」
「你冷靜一點!」姜熹拍了拍她的肩膀。
「讓我不怪他,那我能怪誰,他們都沒錯,母親沒錯,她愛對了人,他確實如她所說,偉岸高大,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是個英雄,可是那和我有什麼關係,這些和我有關係嘛,我就是恨他不行嘛!」葉繁夏雙手掐得泛白,骨節都在微微戰慄,恨不能直接掐進去。
姜熹並沒有直接給她直接的意見,畢竟以前所受的苦,除了她,沒有任何人可以感同身受,他們可以給她一個真相,卻不能逼著她做任何決定。
姜熹伸手摟住她的肩膀,輕輕把她抱入懷中。
「沒事,你原諒或者不原諒,不是都還有我們嘛!」
葉繁夏咬著嘴唇,伸手抱緊姜熹。
「熹熹,如果有一天,有一群人忽然跑出來,說是你的親人,你會如何?」葉繁夏聲音悶悶的,嘶啞乾燥。
姜熹笑了笑,「那就得看他們找我是什麼目的了,現在的生活很好,你若是選擇諒解他們,也就是小白小西他們多了幾個疼愛他們的人,你若是不諒解,也沒有人可以指摘你什麼,你順著自己內心來就好。」
*
莫老夫人坐在輪椅上,手指捏著勳章,死死扣住,不停伸手擦著眼淚,莫正則正彎腰安撫她,燕持站在一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此刻從裡面傳來了報幕聲,燕小白的演奏已經結束了。
「比賽開始了!」莫老夫人聲音滄桑。
「嗯!」莫正則看著自己母親這般,很是心酸,卻又無可奈何。
這是她的心結,若是不讓她說出來,估計她一輩子都不會安生,上次偶遇葉繁夏,她沒有給他們任何辯駁的時間,轉身就走,老夫人路上就抹了兩個多小時眼淚,口中一直說著造孽等字眼,聽得他十分酸楚。
「燕持——」莫老夫人擦著眼淚。
「我在。」燕持微微彎腰。
「這個東西……」莫老夫人將勳章遞過去,「幫我交給她吧。」
燕持看著勳章,心情沉重。
他的家中有許許多多的獎章,他第一次覺得這帶著國徽的獎章如此沉重,他猶豫著要伸出手,「老夫人,這個還是您親自交給她比較好!」
「那孩子還肯見我嘛!」莫老夫人無奈的搖頭。
「她嘴上沒說,不過心裡對自己的父親肯定有許多怨言,您要給她一點時間。」
莫老夫人一聽燕持這話,倒是輕鬆了不少。
裡面想起了悠揚的鋼琴聲。
「回去吧!」莫老夫人將勳章收到了懷裡,認真而又自信,神情端莊,擦著眼淚,卻掩飾不住眼角的紅痕。
燕小白演奏結束,鞠躬致謝就飛快的往下面跑。
宋一唯立刻迎了過去,伸手把她抱到懷裡面,「我們小白真棒,彈得特別好!」
燕小白臉通紅,顯得還是很緊張。
「麻麻呢!」燕小白一回去就開始尋葉繁夏。
「大伯母去洗手間了!」燕小西說謊話是臉一紅心不跳。
「我好渴!」燕小白這純粹就是緊張,宋一唯笑了笑,「走,奶奶帶你去買喝的!」
「我也要去!」只要是吃喝的,他就十分積極。
燕小北嗤之以鼻,「我留下等他們回來。」
宋一唯無奈,這怎麼一個人都沒回來,她怎麼敢把燕小北一個人丟下啊。
而此刻莫正則推著輪椅從後門進入。
宋一唯直接走過去,「正則,老夫人!」
莫老夫人悶聲應了一聲,微微垂頭,伸手弄著頭髮,試圖這樣泛紅的眼眶。
「我要出去給這幾個孩子買點喝的,麻煩你們幫我照看一下!」莫家人自然是值得信賴的。
「好!」莫正則點頭應著。
宋一唯又囑咐了幾個孩子一番,這才往外面走,順便去看看葉繁夏的情況,莫老夫人眼睛都哭腫了,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本來一切都挺好的,直到台上傳來斷斷續續,支離破碎的鋼琴聲,這才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燕小西雙手撐著腦袋,看著台上,「她看著好眼熟啊。」
「之前經常欺負我的那個!」燕小白抬頭看了一眼,繼續低頭玩著娃娃。
燕小西哦了一聲,頓時起了壞心。
最終演奏也沒有持續到後面,並不是台上的老師打斷,而是她自己表演不下去,哭著從舞台上往下面跑,燕小西挪著「臃腫」的身子到了最靠近走廊的位置,眼看著她就要跑過來了,把肉乎乎的小腿伸了出去。
只是她的位置在燕小西前面,他根本絆不到,悻悻地縮回腳,這心裏面還有些失落。
「咯咯——哥,不是這樣的,你把她的衣服弄壞了!」燕小白護著懷中的娃娃,有些嗔怒的瞪了一眼燕小北。
「一個娃娃,需要這麼多衣服嘛!」燕小北著實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如此執著給一個娃娃換衣服,燕持為此還專門給她買了一大堆小衣服,她居然可以抱著娃娃和衣服,玩一整天,對此他是很難理解的。
「你不懂!」燕小白冷哼,撅著嘴,繼續撥弄著懷中的娃娃。
沒想到下一秒鐘,那女孩忽然從座位上跳起來,直接指著燕小白。
「燕秋白,你憑什麼笑我!」
燕小白那叫一個委屈,她可憐兮兮的抬頭看向她,又看了看周圍,周圍零星坐著觀眾,估計也很訝異這突如其來的指責。
「我沒有笑你。」燕小白聲音軟糯,透著無辜。
「你分明就是在笑話我,你不就是演奏的比我好一點嘛!」女孩恨不得要從椅子上跳到燕小白面前。
「我真的沒有!」
「行了,別嚷嚷,快給我坐下!」女孩的母親伸手要把她抱下去。
「簡直丟人!」女孩父親沉聲道,聲色俱厲,倒是頗有幾分嚇人。
「嗚嗚——」女孩忽然開始放聲大哭,「誰讓你們沒用的,沒有她爸媽有錢,所以才會讓我被人欺負,都怪你們!」女孩伸手就去抓撓抱著自己的母親。
「嘶——」女人的側臉忽然被抓了一下,疼得整張臉都皺成一團,「別鬧了!」
「你們不是說會幫我報仇的嘛,她剛剛笑話我,你們沒聽見嘛!」
燕小白那叫一個委屈啊。
「我真的沒有笑你!」
「那你在笑什麼!」
「我就是在玩娃娃!」燕小白努努嘴。
「我們家小白根本沒空關注你好嘛,請你別給自己加戲了!有什麼好哭的,自己沒演奏好,幹嘛把氣撒在別人頭上。」燕小西本來就很毒舌,這話一出,那女孩哭得更加兇殘,燕小西漂亮的小臉都皺成了一團,「這是公眾場合,麻煩您好歹克制一下自己吧!」
「行了,別哭了,丟人不丟人!」
周圍本來就會有許多人舉著手機在拍比賽視頻,這會兒已經將攝像頭對準了他們,那對父母自然覺得沒了面子。
「你們不是說她就是個野孩子嘛,她憑什麼笑話我!」
「燕秋白,你媽媽就是個野種,是個不要臉的私生女,所有人都知道,你憑什麼笑話我!」
燕小白睜大眼睛,她對她所說的東西,一知半解,側頭看著燕小北,「哥哥,什麼是野種……」
莫正則氣得臉通紅,這孩子怎麼會如此沒有家教,正打算開口,燕小北直接從椅子上跳下來,直接繞過燕小西,就到了那女孩所在的座位處。
「你想幹嘛,本來就是啊,所有人都知道的!」
「道歉!」燕小北語氣冷硬。
「我憑什麼道歉,我說的是實話,媽,你說,是不是你說的!」
女人臉漲得通紅。
「天哪,這女人怎麼回事,居然會在孩子面前嚼舌根,說那麼惡毒的話,怎麼有這麼做母親的!」
「就是說啊,好好地孩子都被她教壞了!」
「我兒子和他們待過一個輔導班,之前這女孩就一直欺負燕家那小姑娘,後來人家小姑娘反擊了,估計這心裡啊,不平衡了!」
「小小年紀就這麼會欺負人,長大那還得了嘛!」
……
眾人七嘴八舌,就是前面的表演都停了,所有人都聚焦在了這一處。
「道歉!」燕小北聲音不大,卻異常篤定。
「我不道歉!」
燕小北瞪著她,「她小不懂事,那做父母的總該道歉吧,而且她說了,是聽這位女士說的!」燕小北都不想喊一聲阿姨。
「小朋友,你別聽她胡說,我馬上帶她走!」女人抱著女兒就準備往外面走,燕小西樂呵呵的橫在了走廊上。
「你們還沒道歉呢,罵了人就要跑嘛!」
「我說得是實話,不信你把她叫出來對峙!」女孩顯得異常篤定。
燕小白有些懵,不知道他們在爭執什麼,可是知道不是什麼好壞,急得眼眶都紅了。
「推我過去!」莫老夫人他們一直在後門處,因為輪椅不方便進入會場中,這會兒她急著拍打莫正則的胳膊。
前面都是台階,很不方便,莫正則乾脆一把將自己母親抱起來,直接抱到了燕小白身側的椅子上。
「嗚嗚——」燕小白忽然就哭了。
「別哭了,乖——」莫老夫人慌了手腳,她已經許久沒接觸過軟糯的奶娃娃了,看著自己滿是皺紋的手,都不敢去觸碰她嬌嫩的肌膚,倒是燕小白一見長輩來了,一頭撲到了莫老夫人的懷裡。
她七零八碎的心,被撞得一片柔軟。
「嗚嗚——」
「我們好好的坐著,沒有招惹你們,你們憑什麼一上來就說這種話!」燕小北臉色難看得要死。
燕小白是不太懂,他倒是很清楚這女孩在說什麼。
「沒教養唄!」燕小西眯著眼睛。
「你這孩子,憑什麼這麼說!」女人急了。
「就憑你教你女兒說這些,你也不配做個母親!」燕小西冷哼,雙手掐腰,一副要和她大家的模樣,「你們有本事說,幹嘛跑啊。」
「我說得本來就是真的!」女孩根本不敢去看燕小北的眼睛,好嚇人。
燕持看著莫家兩位進了表演廳,就扭頭去找葉繁夏,說了一會話,保姆急匆匆的跑出來,告知他們出事了。
三個人這才急匆匆的往回跑。
「唔——」葉繁夏捂著胃部,臉色白得有些嚇人。
「葉子,你沒事吧!」姜熹扶住她的胳膊。
葉繁夏搖著頭,胃部卻一陣陣絞痛。
當他們到表演廳後門的時候,就瞧見那副對峙的場面。
「反正我說的是真的,你們愛信不信!」女孩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急得眼眶都紅了。
「一個人的出生不能成為你詬病她的理由,倒是那些真的沒素質沒教養,心裡齷齪陰暗的人,那才是社會的毒瘤!」莫老夫人忽然開口,說得那一對夫婦臉色鐵青,難看得要死。
「當著孩子說這些的這位女士,請問你有做母親的自覺麽,你的素質呢,教養呢,決定一個人的從來不是出生,不是你學幾天鋼琴,就可以成為人上人,變得與眾不同,骨子裡的自卑齷齪,才會讓人變得醜陋不堪,讓人瞧不起!」
「就是,快道歉啊!」燕小西雙手掐腰,顯得很不耐煩,「說話要負責的,趕緊的,不然我們就打電話報警了,說你們造謠誹謗,無中生有。」
「她的媽媽本來就是個……唔——」女人捂住自己女兒的嘴巴。
葉繁夏剛剛準備開口,胃部一陣絞痛,眼前一黑。
「繁繁!」燕持驚呼,伸手把她即將墜落的身子抱在懷裡。「繁繁——」
宋一唯剛剛到門口,瞧著這一幕,手一滑,手中的幾瓶水滾落在地。
而不一會兒,網上就傳開了一個視頻。
葉家大少夫人被人當眾揭傷疤,受刺激昏死過去!
------題外話------
昨天中午我才驚覺昨天是父親節,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寫那麼虐的……
看我委屈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