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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6:22:21 作者: 夾心棉花糖
總之,紅.衛兵雖然是由學生們自發搞出來的,不是什麼大團體,但是,加入進去了的學生一個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張口閉口就是舉報、去革委會這樣的話,把所謂的反抗精神體現得淋漓盡致。
但是誰讓,大家伙兒確實害怕革委會呢?不過,我可告訴你們倆啊,千萬離紅.衛兵團的人遠一點兒,被人邀請入伙兒就裝傻,絕對不許學著他們做事,老老實實地學習。
要是被我知道,你們跟著人學壞了,可就別怪我找二舅和舅媽告狀了。」
為了「震懾」住這倆小的,徐元絲毫沒有大人欺負小孩兒的覺悟,甚至毫不客氣地拿出了「告狀」這個法寶來。
這下,不止是於北於南倆兄弟,就連乖乖巧巧的於靜,也用一種「元元哥,原來你是這樣的人」的眼神盯著徐元,像是今天才重新認識了他似的。
徐元才沒放在心上呢,不管什麼法子,能把這倆小的鎮住,免得他們走錯了路,那就是好法子。
他心里其實是門兒清的,紅.衛兵本身不足為懼,但是,誰讓那群恨不得鬧翻了天的學生,一個個都熟練掌握了「舉報」這柄利器呢?
革委會又是個不嫌油水少的地方,接到舉報後,管他有沒有確鑿證據,只要接到了舉報,就會闖入人家里搜查所謂的「證據」好一陣。
至於身上多出來的東西,誰說那是多出來的?分明是他們來搜查證據的時候就帶在身上的。
所以說,大部分本本分分、只想安安寧寧過日子的老實人,都不想平白把革委會的人招惹到家里去,投鼠忌器之下,對紅.衛兵自然也就添了些懼怕。
「表哥!那,我們就只能任由那些紅.衛兵在學校裡面橫行霸道、欺負老師同學、自己卻一聲不吭嗎?」
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於靜,卻是經過思考後,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來。
先前,她就是因為學校里的種種亂象,沒法學到知識,這才跟徐元約定了每周的禮拜天,來徐家跟表哥請教問題。
這段時間,她並不是每個禮拜天都會來,但是,基本上攢了好些問題以後就會來一趟,毫無疑問,表哥徐元是個「好老師」,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挨個兒為她講解了一番。
所以,在如今的於靜眼裡,表哥徐元已經成為她認識的人裡面第二博學多識的了,至於第一名,那自然是徐進生了。
可是,聽著表哥剛才的話,原來,在她眼裡有些「無所不能」光環的表哥,也拿那些小人沒辦法嗎?
想到這兒,於靜心里浮現出一抹遺憾來,這跟表哥無關,她只是有些遺憾,可能沒有辦法幫到學校里處境越來越糟糕的老師們罷了。
要知道,曾幾何時,他們都是格外受人尊敬的老師,教人知識,教人明理,這份工作未必會有汽車駕駛員賺得多,可是,從工作中獲得的成就感,卻是無法相提並論的,那個時候,他們的眼裡有光。
可現在呢,有老師因為有海外關係,進了革委會一趟,出來後沒幾天,人就不在了;有老師因為收藏了外語書籍,被下放到農場去勞改了。
還有老師,哪怕還留在學校里,卻是已經被調離了教師這個工作崗位,轉而成了打掃學校、也包括廁所衛生的人,這其中的落差,哪怕是旁觀者,也足以感受得一清二楚。
徐元從沒想過對外塑造出一個「無所不能」的形象,只是,表妹的這個問題,他還真能回答上幾句,正好,就當是一併引導倆小表弟的三觀了。
「我說過,紅.衛兵不好招惹,所以,在沒有能力的時候,優先保全自己並沒有錯,這只是我們在遇到危險時會發揮的本能而已。
但是,這也並不意味著,我們只能袖手旁觀了,在力所能及又不會危及己身的前提下,能做一個正直、善良而又充滿熱忱的人,這是件好事,更是一件幸事。
像是靜靜剛才的問題,我的答案是,我們無法和紅.衛兵、革委會相抗衡,但是,我們可以想別的法子來幫助自己想幫的人。
現在,全省城,幾乎有一多半兒學校的老師都遭到了迫害,無論這傷害,到底是來自革委會,還是來自農場勞改帶給身體的沉重負擔,總之,這傷害都是不可逆的。
剩下的人被清算,只能說是早晚的事情,那麼,為了不成為刀俎魚肉,聰明人的做法就應該是,在他們的成分沒有改變以前,對著組織主動提出下放插隊。
一來,農村的生活環境要簡單一些,總比留在城裡應付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要強得多吧。
再者,農村的幹活兒強度,多少還是比農場勞改要輕一些的,總比扛到最後,還是進了農場要好吧。
更何況,既是主動提出下放,思想覺悟擺在這裡了,組織上多少也會考慮到這一點,在劃成分的時候,這就是個加分項,好歹,不用讓一家子被打成黑五類了。
這個呢,就叫做先下手為強,你們呀,學著點兒。」
於強囁嚅著嘴唇,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是沒有開口說話,他是已經工作的人了,總比這三個還在念書的娃娃,知道的事情要更多一些。
基於此,他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徐元這是故意在給靜靜指明路呢?